陈霖还看着她。
晚期病痛的折磨让她瘦得脱了形,全然没有了前段时间的泼辣。

她祈求的看着言陌,双唇颤抖翕合,手抬起,费力想抓住什么,都最终还是垂下了。

“言陌,你就答应我吧,我问过了,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的,你以后一样可以结婚生子,没有”

“不可能,”言陌言辞冷厉的拒绝,“我当初就该安排医生给你看看脑子。”

她冷着脸往外走。

医生见陈霖情绪骤然激动,不悦的训斥言陌,“病人现在的情况已经是很危险了,不能再受刺激,请你们家属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们好不容易才将人抢救过来,要是被病人家属两句话给气死了,简直要憋屈死。

“你不能走,你要是不答应我,我死了也要诅咒你。”

言陌表情无虞,“如果你想坐牢,我可以问问律师宣扬封建迷信思想要判多少年的刑期?”

她忍不住冷笑。

冥婚。

简直荒唐。

“戚伟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你怎么忍心看着他在地狱受苦。”

陈霖双目膛圆,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恶狠狠的瞪着她。

言陌到的时候陈霖已经出了手术室了,脑子还不太清醒,拉着她不停的说昨晚梦到戚伟了。

因为死的时候没结婚,所以投不了胎,正在地狱里受苦。

爱子心切的陈霖就萌发出了给戚伟办冥婚的念头。

她没钱没精力,就将主意打到言陌身上了。

言陌是无神论者,对这些乱七八糟的自然不信,但她知道许多偏远乡村有这种民俗。

未婚的男女死后不能转世投胎,所以要结个冥婚,还需要合双方的八字。

迎亲办婚礼,流程比真的结婚还复杂。

但双南没有这样的习俗,不知道陈霖是去哪里听来的?

“他救了我,我这些年也没亏待你,忍耐你的各种胡搅蛮缠。”

言陌抿了下唇,对着一个重病的人这样刻薄,她并不想,所以及时止住了话,“这件事我不会答应。”

走到门边,她轻呼了一口气,“你如果真要给他办场冥婚才能了却心愿,我尽力去找合适的对象,但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我,你也趁早死了这份心。至于找不找得到,我不保证。“

刚才还一脸义正言辞的医生此刻一脸惊悚,说不出话。

有生之年,居然会遇到这么荒唐的事,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

犯法的。

言陌从病房里出来,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一侧的陆靖白。

她低着头,一路疾走。

状态明显不好。

陆靖白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面容枯槁的老人,没进去,跟在言陌身后离开了。

他没有刻意躲藏,甚至一度贴得很近,但言陌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深夜的医院走廊安静得过分,清晰的回荡着自己的脚步声。

言陌没看路,险些和一个迎面走来的护士撞上。

陆靖白重重皱眉,疾走了两步和她平行,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拉了过来,“不看路?”

男人英俊的脸冷峻紧绷,双眸阴沉沉的看着她。

言陌最先看到的是那张被帽子和口罩遮住的,只露出了一双黑森森的眼睛的脸,迟了几秒才将这道低沉的嗓音和某人联系起来。

神情松懈,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你怎么在这里?”

“上来看看。”

言陌点了点头,一整晚没睡,倦得不行,捂着嘴轻轻打了个哈欠。

陆靖白带着她往楼下走,冷着脸数落,“我刚才说错了,你何止是连狗的觉悟都比不上,简直是笨到能和猪媲美了,活该被人欺负。”

言陌瞪他。

下了楼,站在空旷的医院大厅,陆靖白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下周围,“回去?”

“我在双南住一晚,等明天再过来看看,问问情况。”

陈霖现在这种情况,她不能丢她在这里置之不理。

但以两人现在的情况,她留在那里只会更刺激她。

灯光落在他们肩上。

柔和的、温暖的,安静的。

陆靖白看着她,淡声道:“你就是为了她跟的我?”

其实不难猜。

言家和苏家对她的态度都称不上好,估计在金钱上也有苛扣,要负担一个病重的人确实需要一笔不菲的开销。

“嗯。”

“她刚才说的事,不准答应。”

他的眼神不声不响,漆黑深邃,却又十分强势。

言陌是真的困的厉害。

被他揽着,大半的重量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的没什么精神。

言陌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睡着了。

他一说话,又将她从朦胧的梦境中拉了回来。

蹙着眉,嗓音沙哑,“我已经拒绝了。”

“你答应帮她找的事,也不准。”

“我只是帮她找找,至于找不找得到,另说。”

言陌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说的也十分漫不经心。

陈霖怀孕时丈夫出轨带着小三跑了,她一个人辛辛苦苦的将孩子带大,还没享过福,就又丧子。

精神难免不正常。

陆靖白哼了一声,“需要我打电话问问林泽远,宣传封建迷信要判多少年?警察家属住进去有特别照顾,要不要去感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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