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人牵马离开兴庆庄,回到官道上,又是纵马疾驰。
六指儿仍旧悄然跟在后头。

这夜,铁离断带着武鼎堂众供奉彻夜未眠,连奔数村镇,斩杀通缉犯十余。

他这怕是要肃清整个潭州江湖。

而区区潭州,自是也难以出现能和他相提并论的高手。

真武境,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

长沙皇宫之内。

军情处太监易诗雨连夜再度匆匆沿着长廊向赵洞庭的寝宫跑来。

路上所过之处的禁卫们已经是见怪不怪,还有不少人主动给这位常常能见得圣颜的太监打招呼,亲热地喊易公公。

只是易诗雨的胆色似乎也没有因为受赵洞庭“青睐”而变得有多大,有人给他打招呼,他便总会带着些许腼腆的点头还礼。

等他到得赵洞庭寝宫外头,正搂着乐婵在熟睡中的赵洞庭自然又是被叫醒。

对此,赵洞庭已然无可奈何的认命了。

披着大氅走出房间以后,他见到在外等候的易诗雨,问道:“哪里又有急报?”

易诗雨回禀道:“信阳。”

然后将手中密信递给赵洞庭。

“信阳?”

赵洞庭脸上露出些微疑惑之色,因为想不到信阳会有什么军情急报。

他接过密信,挥挥手让易诗雨退下,便又往房间内走去。

虽是蹑手蹑脚,但兴许是刚刚和易诗雨的谈话,还是让得睡眠极浅的乐婵苏醒过来。

她脸上还遗留着些许红润,单手撑着身子,分外诱人,轻声问道:“皇上,又有急报?”

赵洞庭只点点头,走到书案前坐下。

油灯些微昏黄。

他将密信从竹筒内抽出来,打开,止不住的面色大变。

恭帝于信阳城外百里三觉镇遇刺身亡。

末将已带谢太皇太后、全太后回信阳,即日前往长沙。

苏泉荡遥禀。

“啊!”

赵洞庭甚至因此发出低呼声。

赵显竟会遇刺身亡,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他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乐婵听得这声低呼,忍不住问道:“皇上,发生了何事?”

本来后宫不可干政,但她和赵洞庭感情甚笃,自是没有这些计较。

赵洞庭也不可能瞒她,皱着眉头低语道:“恭帝在信阳城外百里遇刺身亡了”

这下,乐婵也是惊呼。

恭帝等人回朝的事情,她现在自然也是知道的。

然后她走下床,问道:“怎会如此?”

即便是她,此刻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也是有些异样。

赵洞庭回头瞧她,分明将她眼神内神采看得清楚,心里微动,忽的想到什么,然后止不住苦笑,“你以为是朕动的手?”

乐婵轻咬着唇,没有说话。

赵洞庭喃喃摇头道:“不是朕动的手。虽然恭帝回朝可能会引起朝内生乱,但朕,却也不至于让人去刺杀于他。”

听得这话,乐婵眼中的疑虑便消散了。

她对赵洞庭自是万分相信的。

随即,她也不禁蹙起柳眉,道:“皇上,那你觉得会是谁人动的手?”

赵洞庭叹息摇头,“不知道。元朝既然送恭帝回朝,应没理由害他。而大理那些人,他们应该也都预料得到恭帝、太皇太后等人回朝以后会让得我大宋朝廷人心生乱,按理说,他们也没理由刺杀恭帝才是。”

随即又道:“不过你刚刚的眼神却是点醒了朕,这件事情,也未免没有可能就是他们动的手。”

“为何?”

乐婵有些疑惑。

赵洞庭苦笑道:“你想想,连你都在刹那间认为是朕命人动的手,这天下其余人会如何想?”

乐婵脸上神情渐渐僵住,眼神中浮现深深担忧。

赵洞庭又道:“朕这回只怕是跳进黄河都难以洗清了。”

这刹那,他很是有些心烦意乱。

杀害赵显,这对于整个大宋朝廷而言绝对不是小事。只待这个消息传出去,朝中人会如何看待他赵洞庭?

谁都会如乐婵这般相信他吗?

赵洞庭心知陆秀夫等人对赵显还是很在乎的。他们会不会由此做什么过激举动,现在还很难说,但肯定难免和自己生出间隙。

这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大宋可是因为君臣同心,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展到这般地步的啊!

将信纸放在油灯上点燃,看着信纸缓缓燃烧,放着黄绿交加的火焰,赵洞庭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现在要去追查到底是谁杀的赵显,他人在长沙,很难做到。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才是。

弑弟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即便他是皇帝,也难以承担。

他可不想像李世民那般,创下盛世,却到死都还背负着弑兄杀弟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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