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庄子外就响起了虫鸣鸟叫。
一层薄雾,笼罩庄子,增添了几分湿意。

柳茹捧着书卷来到沈未白居住的院子前,却被告知这位大小姐,还未起身。

“还未起?”柳茹轻声道。

俞嬷嬷福了福身,礼貌的回话:“是啊,柳先生。”

见柳茹不语,俞嬷嬷怕她责怪小主子懒,又赶紧解释,“柳先生,我家小姐身体弱,来庄子本就是为了调养。今日她难得睡个好觉,我等做奴才的也不愿去叫醒她。”

柳茹微微一笑,抬眸看了俞嬷嬷身后紧闭的房门一眼,便准备转身离去,“罢了,等她醒了我再来吧。”

谁知,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就被打开。

如莲从中走出来,福身道:“柳先生,小姐醒了。请您先到书房。”

柳茹颔首,嘴角含笑。

俞嬷嬷赶紧找人带柳茹去了书房,又吩咐着众人伺候小主子穿衣洗漱,用早膳。

……

院子里,热闹了起来。

柳茹则独自来到了安静的书房中。

昨日刚到,众人齐心协力也只整理出了一个大概。

从安亭伯府里带来的书,都还放在书箱里,未来得及整理出来。

柳茹放下手中书卷,好奇的走过去,想要看看,这位大小姐平日里都是看些什么事。

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

几个书箱里,放着的都是史书,杂谈,游记,堪舆,农商,水利这种被一般男子视为闲书的书籍。

这些书,一般男子都不会去看,女子更加连听都没听说过。

没想到,却偏偏入了这位大小姐的眼?

柳茹心中震惊不已,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安亭伯府的嫡小姐。

她从书箱中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籍,口中轻吟念出封皮上的名字,“《大卫刑律》?”

“先生可有找到喜欢看的书?”突然,稚嫩而平静的声音在柳茹身后响起。

柳茹倏地转身,轻盈女孩的身影,落入了她的眼中。

沈未白清浅一笑,主动走过去,将她手中的《大卫刑律》拿过来,随意翻了翻。

“犯盗窃者,以所盗财物量刑。初犯者所盗不足百两,则罚以五十棍,归还所盗财物,拘十五日。若无法归还财物,则罚以五十棍,拘三月……”沈未白将手中所翻到的那一页内容念出。

当她抬眸看向柳茹时,后者心中一动,自然的接了下去:“出狱后,于一年内,将所盗财物还清。若逾期未能偿还者,则以苦役偿还。超过百两,则罚以五十棍,劳役三年,受断指之罪。若能在此期间还清财物,则可减不超过一年的刑期。若为惯犯,则黥面,入奴籍,后代子孙三代为奴不可改,断二指……”

律法从古至今都枯燥乏味,但柳茹却将其一字不漏的背了出来。

当她停下时,沈未白合上书笑了。

她将《大卫刑律》重新放在柳茹手中,笑眯眯的道:“以后,我这书房中的书,先生都可随意自取,这间房也不对先生设禁。”

柳茹有些愕然,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这不大的女孩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盯猎物一样。

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掉入了她布置的陷阱!

而且……还是自愿进入的。

“对了,忘了跟先生说一声。明日我要出去一趟,庄子里,还请先生替我遮掩一二。”沈未白突然道。

柳茹回神,脱口问出,“你又要出去?你到底在做什么?”

沈未白却没有在意她的语气,反而有些引诱的问,“先生真想知道?”

那神情,吓得柳茹慌乱后退。“不想!”

“那就可惜了。”沈未白惋惜的耸了耸肩。

在柳茹惊魂未定的时候,又笑靥如花的对她说:“没关系,先生何时想知道,都可以问我。”

“……”柳茹无言。

……

来到庄子的第二天,在忙碌和平静中度过。

直到太阳落山后,庄子里的大小事务才基本上理清楚。

而沈未白也趁着白天,带着如莲如碧两个丫头,把庄子逛了一遍,摸清楚了情况。

晚膳的时候,柳茹也陪在沈未白身边。

俞嬷嬷亲自给沈未白舀了鲜炖的鱼汤,乐滋滋的道:“府医说的果然没错,小姐才来了庄子一天,气色都好了不少。”

“也是有劳俞嬷嬷费心了。”沈未白接过碗,毫不吝啬的道。

这看似寻常的一句话,却让俞嬷嬷感动不已。

随后,在沈未白的指示下,如莲又把一个鼓鼓的荷包塞给俞嬷嬷,更是让她难掩喜色,直接跪在地上给沈未白磕起头来。

柳茹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惊叹这九岁女孩的手腕。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身边的人尽数笼络,就连从老夫人那边来的俞嬷嬷都没有逃过。

在安亭伯府中的时候,还看不太出来。

但一离开安亭伯府,她就觉得,这孩子身上有什么东西,被剪断了。

‘这就是安亭伯府的真命凤凰吗?’柳茹不由得在心中惊叹。

……

第二日,书房中,柳茹安静的看着书,偶尔与一脸无辜的如莲对视一眼。

本该在书房中跟着柳茹学习的沈未白,则不见了踪影。

啪!

柳茹把书合上。

声音让如莲浑身一震,神情有些忐忑。

“你家小姐独自外出,你就那么放心?”这句话,柳茹很久之前,就想问问如莲了。

如莲脸色一苦,小声道:“不放心啊!可是小姐不肯带我出去,我也没办法。再说,有老先生……”

突然,如莲捂住自己的嘴,眼神满是惊慌。

“老先生?”柳茹双眸微微一眯,精准的捉到了如莲说漏嘴的话。

……

另一边,老鬼带着沈未白已经到了她自己的庄子上。

沈未白这次没有加入他们的训练,只是在旁边看着他们一直到结束。

看着耗尽力气的二十八人,沈未白缓步走过去。

原本或坐或躺的少男少女,在看到沈未白出现时,纷纷站起来,恭敬而感激的喊了声:“公子。”

这并非是他们称呼有错,而是只要外出,沈未白一向都是男装打扮,而她也从未向这群人认真的介绍过自己的来历。

所以,他们私下商量后,便统一称呼她为‘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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