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重年听她唤姐姐,胸中莫名生出一丝感动,兴许是爱屋及乌,语声添了几许温存道:“你与她向来交好,时常来看看也好。”
他发出一番感慨,便入内去了。

张婆婆跟着进去。

夜重年在她床前站了一会,问了张婆婆她的一些起居日常,便出来了,外殿里只剩下裴贵人一人站在那里赏鱼,颐太妃已不知所踪。

夜重年走过去道:“朕有阵子没见你,你消瘦了。”

裴贵人转头望着他,含笑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瞧着皇上精神不大好,臣妾出门时吩咐他们炖了党参乳鸽汤,最是滋补益气,皇上若不嫌弃,可以过去偿一偿。”

夜重年瞧着她眉目含笑的样子,心底有说不尽的温柔,自是含笑应允,两人一同携手出去。

颐太妃站在一侧的回廊上,远远目送二人离去,脸上凭添一许忧愁,目光稍稍往那边偏斜,望着那死寂的窗户叹息出声,“那药,她终究是没有用。”

是夜,佟佳柔自床上爬起来,转身回望床榻上的人,她定一定神,悄然趿了鞋来到外间。

素澜忧心重重候在那里,见她出来忙蹲身行礼,“主子。”

“嘘!”佟佳柔小心听了听,见里头没动静,方才又放开了手脚,“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她的语声有些沙哑。

素澜转身添了药碗过来给她,“这药周太医说了,需得小心服用,不然会伤身子。”

“我知道。”

佟佳柔喝尽碗里的药,将空碗递还给她,“准备得差不多了,时间错得太多到时候也不好,这两天就着手预备着吧。”

素澜应了声是,又道:“主子选这条路可再没有回头路了。”

佟佳柔苦笑着道:“我的命都是佟裳给的,还有什么舍不下的,现在,我就只有一个心愿未了了。”她推开窗,夜风灌入的瞬间,带来一丝冷冽,窗子上的红棱花为裴贵人苍白的脸上添了一抹诡异的红色,“皇后与佳沅害了我未出世的孩儿,我要替我那可怜的孩子报仇。”

新年就在这样的纷乱中,与皇上的模棱两可的态度中结束了。

月圆的前夜,夜重年头一次踏入了锦衣卫的地牢。

易恒仍旧铁链加身,脖子上的厚重镣铐并不影响他高贵的气度,如同开在雪山之颠的琼花,有种凛然的美感。

“皇上。”他微微颔首,轻微的动作带动沉重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

夜重年定定看了他一刻,嘴角添了些许柔和,目光亦换作惋惜,“朕已经查明,易厂臣是冤枉的,你没有通敌,一切都是那起流寇有心嫁祸,只可惜,为首的头目已经畏罪自杀了,朕不能替你报仇血恨,厂臣受委屈了。”

易恒微微一笑,语声仍似从前波澜不惊,“皇上言重了。”

夜重年笑笑,转头吩咐跟着的人把门打开。

易恒卸了枷锁,却没有立即起身,夜重年道:“怎么不出来?”

易恒道:“回皇上的话,坐得久了,手脚有些发麻。”

夜重年哦了一声没放在心上,随即反应过来,大声叫宣太医。

中书房一片肃静,自打易恒被人抬回来后,这里便是一片死寂,除了偶尔端着热水进出的小太监之外,再无别的动静。

皇上端坐于外殿的椅子上,神情严肃得如同雕像一般,时不时往里头看上一眼。

过了不知多久,周诚从里头出来,向上磕了个头道:“皇上。”

夜重年急切地问道:“易厂臣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易厂臣腿上本来就有旧疾,这次在牢里关了这么久,加了镣铐压着,他的腿”周诚看着他的脸色,略有些为难,夜重年焦急地道:“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呀。”

周诚小声道:“易掌印的腿积劳成疾,以后走路怕是不太方便了。”

夜重年长吁了一声,似有遗憾,微眯地眸子里不辨喜恶,怔忡道:“下去吧。”

周诚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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