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美娴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可若当真她是个与世无争的,怎么原先比她更有希望的封思思反而没选上。
阿绿紧咬着唇,无数的怒火在心中翻滚,本以为嫁出府去就好了,如今竟像是从一个火炕爬进了另一个火炕。

当真要让她进去求她吗?她做不到。

抬头望着冬日里荒芜的景色,她感觉到一阵阵的绝望,端着托盘的手无力地放下,悄无声息地哲了回去。

里头仍旧是一片平和,张婆婆温和地道:“还是小姐思虑得周到,万岁爷让妻妾一同入府,本就有些不妥,孔老爷家是书香门第,是不会说些什么,可阿绿嫁过去后,跟孔小姐姐妹相对,如此天长日久的,难保不会生些小嫌隙,若是孔小姐那时再拿这件事来发作,别人也不能说什么,何况她出了门就是人家的人,咱们再想插手,可就难了。”

崔玉祥也是这个意思,连连点头应着。

佟裳叹了口气道:“本来我是想给她平妻之礼的,只是如今府里闹成这样,我也不想再给人添话柄,不过仪仗虽省了,陪嫁上不能亏待了她,陪嫁的单子我早就列好了,崔管家您看着再添些,这些嫁娶的大事我没经办过,怕出了纰漏惹人笑话。”

崔玉祥接过详单粗略扫了一眼,别的不说,单从那单子的长度上就能看得出夫人对阿绿姑娘的重视,于是笑一笑道:“阿绿姑娘有夫人这样的主子,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这些陪嫁别说是娶侧夫人,就是孔家人也未必拿得出来,阿绿姑娘到了那边上下打点需要银子,这些田产庄子够她花一辈子了。”

“我也是怕她在那边受委屈,萧家是皇后母家,老将军又是三朝元老,阿绿嫁过去做侧夫人,确实会惹人非议。”佟裳想一想又道:“仪仗上减省了,嫁妆也不宜太过压人,结婚那天先送一些,回头挑个合适的时候再分批送过去,省得惹人眼红生是非。”

“奴才明白,全按夫人吩咐的办。”

佟裳跟他说了会话,也有些累了,摆手让崔玉祥退下。

张婆婆端着药碗进来,见她恹恹倚在那里,拿了件厚衣服给她披上,“小姐说了半天话,这药都快凉了,趁热喝吧,您的病虽然好了,这药周太医却说了,要喝足一副才行。”

佟裳看着那药碗,只是不想动,抬头看着外头灰蒙蒙的天空,若有所思地道:“顾练去给大人送信,这会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就能交到大人手上。”

“大人看了信自会有所安排,小姐放心,大人顾虑你们母子的安危,一定会妥善安排的。”

佟裳面带愁容,她唯一能想到妥善安排的法子,就是随他一起远走天涯,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逃到哪里去呢?

何况夜重年已知道易恒假死,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若这时她怀孕的消息走漏出去,更是死路一条。

夜重年一直在找易恒的把柄,她跟孩子,就是他致命的把柄。

“上次周太医送来的药方收好了吗?”

“小姐放心,十分妥帖。”

“那就好。”佟裳点头,眉头却不能完全舒展。

夜家人有非常罕见的遗传性心脑血管病,周太医给她的药方事实上不是解药,而是能全面诱发那种病的毒药,普通人吃了安然无事,但是像夜重年那类人吃了就会暴毙而亡,若能谨慎调理份量,并加以施针,甚至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这便能很好的诠释,上次佟裳在先皇的遗体上看到的针眼。

皇上发病后本就血脉不通,若这个时候再用针灸封住关节,病情只会更加严重,周太医也是反复实验之后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佟裳相信前几任皇帝的暴毙一定不是偶然,下毒之人非常高明,连病情恶化到哪个阶段会施针都算得清清楚楚,只是这个人是谁呢?

佟世霈作为皇上专属的御医,皇上的一切治疗都由他经手,像他那样的老实人,还没那个胆子参与皇室之间的暗杀,皇室接连暴毙的真相背后,一定有个高人默默观察着这一切,而他就在宫里。

佟裳在信中告诉易恒,若他决定回来,可以凭这张药方逼迫夜重年屈服,若他决定远离是非,随她一起隐姓埋名,她也可以凭这张药方与夜重年交换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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