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沅抽出帕子掖了掖鼻尖,语声婉转地道:“前两日易夫人在灵前悲痛过度,还请了太医,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不伤心的样子,侧夫人说这些话可有什么凭证?若是没有凭证乱说话,那回头给她知道了,可是要吃苦头的。”
郑恩贞这话原就是试探,并没有真凭实据,佟裳那个人向来严谨,不可能给别人留下什么把柄,所以这会被人反问,一度露出一些尴尬的样子,““夫人就是罚我,这话我也是要说的,这只是妾身的一些愚见,必竟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夫人还跟皇上那样”

她笑了笑,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按理说这话不该由我来说,可妾身实在是替大人不值,从前大人在时,对夫人是极好的,我们这些外人看了都羡慕,没想到大人才刚走,夫人就在大人灵前与皇上那样妾身替大人难过。”

皇上跟佟裳的轶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郑氏知道也不足为奇,何况今天皇上轻率过来,虽是便衣,可能让锦衣卫随护的人,除了皇上,不作他想。

“侧夫人忠贞不二拥护夫君也是情有可原,可是你跟我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我恼你?佟裳可是我姐姐。”佟佳沅微微肃起面孔,表明了关系。

郑恩贞见她这样,也不再拐弯抹角,今天她已经得罪了佟裳,若不能与沅常在结盟,那么日后在府里也会很难立足,反正横也是一刀竖也是一刀,索性咬牙道:“虽是姐姐,却也有姑表之分,嫡庶之分,妾身喝来自异邦,对贵府上的事也略有耳闻,夫人对佳姨娘都尚且如此,何况对小主您呢?妾身听说,夫人宁愿笼络宫里一个不沾亲带顾的裴贵人,都不愿意帮助小主,这难道就是小主口中所说的姐妹?”

她言之凿凿,生动的大两眼望定她,急于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佟佳沅在片刻的静默之后,突然笑了,“没想到侧夫人人在府里,对宫里事倒是了若指掌。”

郑恩贞脸上一红道:“妾身出自于宫廷,自然有自己的门路探听消息,这些不足为奇。”她打铁趁热道:“如今真真假假暂且不去论,易大人不管是生是死,妾身在易府上的处境都会变得十分艰难,所以妾身才斗胆来向小主献技,妾身知道,您也不希望夫人进宫做皇贵妃不是吗?”

她微微抬头,注视着顶上的宫装美人,直到看到她脸上绽出一抹笑,她亦微微笑开。

傍晚时分,新一轮的哀哭开始。

由佟佳沅打头,领着易家众仆妇跪到灵前。

老夫人是有品命妇,按着位份品阶还在佟佳沅之上,为了维护佟佳沅的颜面,老夫人暂时称病不出席,若让侧夫人陪同,又显得府里不够重视,于是病中的佟裳,又被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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