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允低声应了声是,凝神听着皇上没吩咐了,这才收拾了托盘,却步退下。
外面起风了,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的棉绸夹袄,被风一吹冻得直缩脖子,到值房里交了东西出来,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下处。

养心殿地方不大,宫女们的下处只有后院那三四间小屋子,她自己单独一间屋子,其余或两人一间,或三人一间。

她做到如今这份上,除了侍候皇上,自有底下的小宫女侍候她。

江慕允回到下处,打帘子看见里面的人,脸色微微一凛,“我不是说过了吗?没事不要随便进我的屋子。”

青衣小宫女吓得脸色发白,站在那里嗫嚅道:“内务府今儿检查屋子,奴才见您在前面忙着,怕一会内务府来人您来不及收拾,这才替您扫扫屋子,您放心,奴才没动别的,只扫了扫地,抹了抹桌子。”

袁江不知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点什么风声,最近打着宫规的名义在宫里大规模排查搜寻,要是让他知道是她给易恒暗地里通风报信,只怕她的小命也不长了。

江慕允内心惶恐一番,也便镇定了下来,这个时候太较真反倒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因此缓下语气道:“琉璃,我不是怪你,只是我这人脑子不大好,别人动了东西,回头我就找不着了。”

她脸上换了好颜色,拉着她的手一同在长凳上坐下,“咱们都是原先潜坻里一起出来的的姐妹,情份自是比别人要多一些,所以我也不不拿你当外人,最近我确实有些烦心事,脾气急了些,你别怪我。”

琉璃见她露出软弱的样子,又见她这阵子确实瘦了不少,一直在心里思谋着的那些话,也就有了合适的出口,盘恒着道:“其实有些话不该我说,咱们虽是一道府里出来的,可你因为能干被常公公提拨成了一等大宫女,我是三等宫女,这阵子你远着我,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我这个姐妹,今天听了你这话,我才敢说这些话。”

江慕允知道她话里有话,笑着道:“谢谢你还使当我是自己人,我也是进了宫才知道这紫禁城人跟人之间薄凉,跟谁也不敢说句交心话。”

琉璃苦笑着道:“是啊,所以我一直也不敢跟你说,那天我看见易夫人在皇上的东厢房里找东西,后来又看见你进去了。”看见她脸上变了色,她急忙又道:“你放心,我谁也没告诉,常公公因为这事叫我过去盘问了好一阵子我都没说,我虽不知道你在找什么,不过你要小心着些,袁公公这阵子大张旗鼓的搜宫,必定是要找出些什么来的,我不知道你跟易夫人私下里做了什么交易,只是做为姐妹我要提醒你一句,掌印府如今就是个毒瘤,皇上铁了心不除不快,你跟他们沾上了,小心将来择不干净。”

江慕允被她说得脸上通红,她自以为办事小心,从没出过差子,不想却被她瞧见了,还被她窥到了底,一时间心里说不出的惶恐,指尖都是冰凉的,战战兢兢起身到那边关了房门,又凝神细听外面没人,这才放心地走回来,拉着琉璃的手道:“好妹妹,我记着你这份情了,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琉璃赧然一笑道:“我也不要你什么报答,常公公那人看着像弥勒佛似的,可手段狠着呢,咱们一道从府里出来的,我也不忍看你落在他手里,不过你自己也要收敛些才是了。”

她说着,眼神往她床边的一排矮柜看了一眼,“扫床的时候不小心瞄到了,里面的东西,你快点处理了吧。”

江慕允平日里出宫,用的都是养心殿的牌子,紫禁城分内外宫闱,晚上宫里下钥后出入后宫要用腰牌,不仅如此,皇上平日里喜欢用些新鲜玩意,时不时她还要出去帮皇上买些东西,所以养心殿的大宫女手里都有一块腰牌,以备不时之虚,她就是用那个出去的。

“我知道了,大恩不言谢。”

她重重在她手上握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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