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语抬手让人下去,只留了帖身宫女元春在身边,她的寝殿极静,三个人站着竟像是无人之境,只余铜炉中那袅袅余香缓缓在空气中散开。
也不知静默了多久,萧千语总算给自己理清了一个思路,“皇帝要纳易夫人为妃。”

思来想去,总觉得最直白也最简单的话最好,她一直都想维护着皇家的体面,可这件事,无论怎么婉转都体面不了。

堂堂东穆朝的皇帝居然要强抢臣妻?这事说出去百姓都要笑掉大牙,言官们会怎么说,彤史又怎么写?连她也觉得脸上无光,可是皇帝不听啊,怎么劝都没用。

萧千语抚着额,极度的疲惫,“前两天皇帝迷上裴贵人,本宫也乐得让他消遣,只是裴贵人才进宫几天就撂开了,如今一心想着易夫人,还让本宫替他找个名目。”

她说到这里,秀眉紧紧蹙着,仿佛再也揉不开似的,朝他摊手道:“本宫能有什么名目好想?左右那是人家易恒的夫人,易恒这些年在朝中树立了不少威信,皇上敢这么抢人,易大人那里就头一个不依,若是小官倒也好说,随便找个什么名目流放了也就是了,可易恒是什么人?”

萧骞泽突然想起来道:“皇上让易大人去西山是不是已经打算好了?”

萧千语点头,随即又摇头,“皇上说有万全的准备,可袁江哪是易恒的对手,指不定到时候哪边倒下,皇上如今痴狂得很,不顾后果,可咱们不得不想个后路。”

萧骞泽抬眼看着她,脸上有些迷惑。

萧千语看他一眼,眼睛睁得大了点,“你还不懂?皇帝明天就要抢易夫人入宫,易恒若死在西山大营也好了,万一活着回来,看见自己夫人被皇上抢上了龙床,你说他会怎么做?”

萧骞泽蹙眉道:“我以为皇上会再做打算的。”

夜重年喜欢佟裳的事他也知道一点,只是没想到他已经到了这么疯狂的地步。

萧千语苦笑,“本宫也觉得皇上当初那么跟本宫说是开玩笑,可如今竟一点也没有玩笑的意思。”

萧骞泽道:“不知道宁太妃出面能不能压制一下。”

萧千语苦笑道:“宁太妃年纪大了,只图安稳度日,哪敢劝皇上,皇上说许她慈宁宫之尊,她正乐着呢,更加不会开这个口惹皇上厌烦,如今只有先把易夫人支开了,皇上看不见,也就没办法了,只是她活生生一个人,弄到哪去呢?”

萧骞泽道:“我那里倒是有地方,只是这么做不是长久之计,皇上总会找到她,得想一个让皇上彻底死心的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除非她死了。”萧千语摸摸鼻头,说话声虽不大,可彼此都听清了。

她回头到炕桌上端了茶杯,十指拈着盖碗,慢慢刮着里面浮末,故意不去看他的脸色,不看她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是事到如今,没办法了,只能跟他摊牌。

“当初爹要把你调到别的任上去,你不肯,非要在御前,既在御前,办事也方便些,本宫是你的亲姐姐,虽不是嫡亲,可咱们在府里时一向是很好的,如今本宫也是没法子,才让你出手帮忙,易夫人活着,终究是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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