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桥上,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所有人抱定了必死之心。
杨再兴的话音甫落,近五千将士用整齐划一的宣誓呼应:“愿随将军死战,马革裹尸死而无憾!”

对于麾下将士的斗志,杨再兴感到满意,抬起胳膊擦拭了下额头的灰尘血渍,高声道:“很好,不愧是我杨再兴调教出来的铁血军,这一夜就让我们用鲜血来扬名天下!”

“誓死不退,誓死阻击朱麻子!”

热血在胸腔中沸腾,斗志在心头燃烧,近五千将士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用热浪般的呐喊鼓舞斗志,震慑敌军。

敌军二十倍于我又如何?以寡敌众又如何?一夫拼命,万夫莫敌,有五千个不怕死的丈夫拼死血战,试问多少人能敌?

杨再兴长枪一招,高声指挥队伍列阵:“弓弩兵第一方阵,刀盾手第二方阵,长枪兵第三方阵,骑兵集结待命!听我指挥迎战,任何人不得擅动!”

“诺!”

随着一声嘹亮的呐喊,一千四百弓弩手在山坡上列开阵势,每四百人一列,前后一共排列了将近四行,各个弯弓搭箭,蓄势待发。只等主将一声令下,便乱箭齐发,以飞蝗之势射下山坡。

这座扇形山坡上尸横遍野,那是白天厮杀之后留下的尸体。当阳桥脚下至少堆积了八千左右的尸体,每一脚踏下去,几乎都会踩在尸体上。

所有武将之中最弱的韩遂奉命率一万人发动第一波车轮攻势,但主要任务并非攻占长坂坡。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遇上了杨再兴这样悍不畏死的铁血武将,以及他麾下不要命的铁血军,韩遂毫无胜算。

所以韩遂的任务就是消耗对面的弓箭和体力,并清除山坡上的尸体,给第二队的魏文通扫除障碍,缩短魏文通所部冲上山坡的时间。

此刻已经是七月中旬,正值白露时节,到了下半夜已经微有凉意。

北风吹来,旌旗猎猎,远处山岗上的树叶在风中瑟瑟作响,脚底下的沮河不时传来拍岸的声音,天地间平添一股肃杀之气。

“杀啊!”

长坂坡上人喊马嘶,韩遂胯下白马,手提长枪,督率着一万人马举着火把,硬着头皮向居高临下的铁血雄师发起了进攻,一个个心中叫苦不迭,甚至不断的诅咒朱元璋。

“这朱麻子真是阴险,为何不让自己手下的将士进攻,却要让我们在前面送死?不公平啊不公平!”

一天一夜的厮杀下来,杨再兴麾下的将士阵亡了一万五千人,而西汉军则折损了两万出头。乍看之下双方的阵亡比列差不了多少,甚至连一比二都达不到,单从数字上来看,远远谈不上恐怖。

但再看看双方的兵力对比,就知道阵亡比列远远无法反应这支劲敌的顽强。朱元璋率领十二万大军来势汹汹,李广、杨大眼、张定边、魏文通四员大将率队冲锋,六倍于杨再兴的兵力,最终却打出了这样的伤亡比列,甚至就连朱元璋都被打哭了,其他将士心头的畏惧可想而知。

从韩遂的内心来说,自然不想当做炮灰,但朱元璋手段残酷,军纪严明的让人发指。这两个月鏖战下来,被朱元璋以违令之罪杀头的将校士卒达到了数百人,但有差池,便是人头落地,又让韩遂不敢畏缩不前。

后退肯定是死,向前或许还有生路。只要把当阳桥脚下这片斜坡上的尸体清理干净,他这支人马就算完成了任务,就可以退下山坡等候魏文通的第二队,李广的第三队,张定边的第四队,杨大眼的第五队,依次发起连绵不绝的攻势,直到夺取当阳桥为止。

一万人马列队向前,随着飞扬的尘土,距离当阳桥越来越近。

“杀啊!”韩遂立马挺枪,高声下令:“盾牌兵冲在前面开路,把堆积在路上的尸体扔到两侧的山谷下面,弓弩兵跟在盾牌兵后面用密集的箭雨压制汉军!长枪兵准备好拒马枪,随时狙击汉军骑兵的冲锋!”

杨再兴面色如霜,立马横枪伫立在弓弩兵方阵的最前面,双手紧紧攥着血渍斑驳的长枪,冷冷的看着冲上上来的敌军,在心中目测着双方的距离。

“四百丈!”

“三百丈!”

“两百丈!”

杨再兴发现来的这支队伍推进的速度极为缓慢,由五千左右的盾牌兵顶在前方,一边呐喊冲锋,一边清理地上的尸体。或拖或拽,或拉或抬,把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向两旁的山谷下面丢弃,看起来意在清理出一条道路,为下一步的冲锋扫清障碍。

杨再兴冷哼一声:“哼……纵然清理了脚下的障碍,你们又能去哪里?躺下来还不是一样?白做无用功而已!”

当两军距离只剩下大约一百五十丈左右的时候,杨再兴长枪一招,嘶声下令:“给我狠狠的射!”

随着杨再兴一声令下,一千四百弓弩手拉得弓弦如满月,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一般倾洒下去。落在韩遂士兵的头顶,敲击在盾牌上,坠落在头盔上,倾洒到铠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犹如暴雨敲打着锅盖。

“啊呀……”

“呜呼……”

冲锋的西汉军不时发出惨叫之声,中箭倒地者此起彼伏,刚刚被清扫干净的战场,片刻间又有三三两两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卧倒在山坡上,抱着中箭的部位惨叫哀嚎。

“还射!”

韩遂长枪一招,下令队伍还射,“敌军兵力不足,看这箭矢的规模,估计弓兵不超过两千人,给我狠狠的射回去!”

韩遂一声令下,四千弓弩手在盾牌兵的掩护之下,在半山坡上纷纷弯弓搭箭,向山坡上的东汉军还射。

箭矢在空中纷飞,“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许多弓箭在空中碰撞,拦腰折断,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坠落。

更多的则是带着呼啸的风声,飞进对方的阵中,或者被击落在地,或者射在甲胄上,或者射在肉体之中,让中箭者惨呼哀嚎,声震旷野。就连山谷中的飞禽走兽都震惊的四散而走,仓皇逃窜。

当阳桥头,一时间腥风血雨,萧萧的北风之中裹挟着血腥的味道,在整个山谷弥漫。

东汉军虽然居高临下,但弓弩的数量只剩下一千四百张,箭矢也已经不足三万。韩遂率领的人马虽然处在不利地形,但弓箭三倍与杨再兴,箭矢充足,因此发射起来有恃无恐。

一波互射过去,杨再兴身后倒下了七百人左右,而韩遂的部曲中箭倒地者将近两千人。虽然暂时占到了便宜,但杨再兴知道双方兵力悬殊,如此兑换下去,兵力差距只能越拉越大。

“刀盾兵居中,长枪兵在左,骑兵在右,随我冲锋!”

杨再兴长枪一招,双腿在坐骑腹部狠狠的一夹,纵马舞枪,一路拨打雕翎,像离弦之箭般射下了山坡,朝韩遂军中发起冲锋。

“杀啊!”

除了一千弓弩兵继续固守阵地之外,一千五百刀盾手居中,一千长枪兵在左,八百骑兵在右,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踩踏的尘土飞扬,跟随着杨再兴的脚步向山坡下面的敌军发起了冲锋。

杨再兴手中的长枪舞的灿若梨花,一路遮挡着箭雨,以不可阻挡之势冲进了韩遂军中。一杆银枪上下飞舞,每一枪刺出,必然夺走一人性命。

“咄”的一声,长枪破甲透胸,中枪者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挑了起来。当做重锤横扫出去,叮叮当当的声音之中,连续砸到七八人,或者骨骼断裂,或者脑浆迸流,场面极度血腥。

长枪翻飞,马蹄如雷。杨再兴左右冲突,连刺敌军两员偏将,三员校尉于马下,一顿饭的功夫已经斩杀了一百五十多名韩遂士卒,杀的这支人马不断后退,自相践踏之下又死了许多。

主将如此骁勇,其他将士又岂肯示弱?纷纷举起手里的武器,大砍大伐,只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满坡。刚刚被清扫掉的尸体,再次堆积的密密麻麻。

看到杨再兴及麾下的将士如此悍不畏死,韩遂胆战心惊,拨马欲走。杨再兴在乱军中认出了韩遂,催马紧追。

“贼将哪里走?留下人头!”

杨再兴一声咆哮,如同惊雷,纵马飞驰,所到之处波开浪裂。

韩遂逃走不及,被一枪刺中后背,自前胸透出,登时被挑下马来。杨再兴翻身下马割了人头,悬于马前,高声呐喊:“韩遂已经授首,贼众何不早降?”

韩遂既死,部曲群龙无首,逐渐呈现溃败之势。

传令兵飞骑禀报朱元璋:“启禀朱公,韩遂死在杨再兴枪下,部曲呈现溃败之势!”

朱元璋拍案而起,愤愤的道:“这韩遂真是酒囊饭袋,本来没指望他攻下当阳桥,只是消耗杨再兴所部的弓箭与体力,竟然遭到杨再兴阵斩,真是无用啊!”

拔出一支令箭,喝道:“传我命令,鸣金收回韩遂残部,命魏文通率第二队强攻当阳桥!务必坚持一个时辰,斩杀敌军两千人方可轮换,否则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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