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跳芭蕾舞这件事,并没有令我对丢失的记忆生出多少好奇心。
——身为骆倾倾的女儿,不会跳舞才是怪事。

想不到的是,狄风好像对此也不意外,他甚至没有和狄芸提起发生在“花火”的那段插曲。

第二天中午,他跟经理告假,要在家照顾我两天。

几乎没费什么口舌,经理欣然同意。

傍晚,狄芸上班去了,我在房间里凝神好一会儿,来到客厅。

狄风在做俯卧撑,动作轻捷。

“哥,我想跟你谈谈”虽然有点踟蹰,却不能不说。

他停顿一下,继续起起伏伏,“谈吧。”

这样的情形,叫我怎么开口?

遂,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杂志翻看,等他运动完再说。

杂志封面是个目光深邃的男人,表情冷峻,紧抿的弓唇之间噙着说不出的霸气。

我扫了一眼大标题,——“西海王国主宰者”。

唔,这个人的神态确实很有领袖风范,但,离“主宰者”还差得远。

现在的文字工作者有好多是标题党,为了唬人,生生舍弃了求实作风。

正暗自感慨,狄风结束运动坐到我身边。

“想说什么?”习惯性抬手抓摸我的马尾发。

动作亲昵,语气却不是太好。

我咬着嘴唇措措辞,“哥,我”

“沁儿,我们结拜吧!”他忽然说道。

“结——拜?”这个词好古老。

狄风唇角上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嗯,结拜。你我之间,结为异姓兄妹。”

我晃了下神儿,把诧异藏起来,也跟着浅笑,“好啊!明早等芸芸回来”

“不!”他又打断我,“就我们俩。你和我,骆沁和狄风,结拜。”

“为什么不带芸芸?”脑子里想着这个问题,嘴巴就冒了出来。

狄风脸上的笑意乍然尽逝,“我想做一次‘唯一’。”

目光中流淌着隐痛,触疼了我的心。

原打算借着单独相处的机会向他剖白心迹,聪明如他,却抢先一步替我解围。

又或者,不是解围,而是退而求其次的执拗坚守。

——我坦露心迹,就是不希望他有错觉,不想再接受过度的关心与呵护。

可一旦成为异姓兄妹,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我,也为我增添了一份心安理得。

打个直观的比方,——没等我挣脱出他的怀抱,他就轻轻把我推开,换了个位置,让我永远都待在他的身旁。

谁说爱运动的男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狄风明明就是心思细腻到不行。

罢了,把那些扎人的话给咽到肚子里吧!

顺水推舟,做兄妹。

传统的结义过程繁缛甚多,狄风摒弃了敬神歃血的步骤,却坚持要叩拜盟誓。

我拗不过他,依样照做。

相携起身时,他竟然朗朗大笑。

笑声止不住,最后连眼泪都出来了。

我静静地看着,一个字都劝不出口。

直到,他笑够了,戛然停下。

“咱们俩结义的事,别跟狄芸说。”叮嘱完,他转身回了房间。

背影不像往常那样挺拔,脚步也有点拖沓。

新年第一天,我多了个哥哥。

这个男人则砍掉了心里的一柄枝桠。

会很疼吧!

颓然坐下,我又拿起了杂志。

怔忡间,恍然觉得封面上的男人有点眼熟

哦,想起来了。

刚被狄芸捡回家那天,狄风逼着我看电视,画面上就是这个“主宰者”在寻人。

没想到,冷脸的汉子也会有在意的姑娘。

但愿他能得偿所愿,跟心上人重逢团圆吧!

在客厅坐了好一会儿,不见狄风再出来,我便回了卧室。

半夜,胸肺沉闷,呼吸不太顺畅。

起床喝了点水,我刚要躺回去,模糊的低哼叩响了耳鼓。

犹疑好久,蹑手蹑脚出门,摸黑循声而去。

狄风的房门虚掩着,声音正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我轻步靠近,透过门缝看进去,却瞥见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我惊惶后退,却在转身奔跑的过程中撞倒了什么东西,“哗啦啦”的声音顿时响彻屋子。

还没跑到自己房间,就被赶过来的狄风给抓住了胳膊。

“沁儿!”他急吼吼地唤道。

我闭着双眸往后缩身,生怕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再度入眼。

“到沙发上去,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他懊恼地咕哝着,半拥我前行。

开了灯,坐在沙发上,渗血的大脚趾赫然在目。

“该死!”狄风咒骂一声,跑去拿医药箱。

我偷睨他一眼,还好,衣衫整齐。

清理伤口的时候,他的脸阴沉得都能拧出水来。

“哥,没事的,就一个小口子”我感觉自己的劝慰有点浅淡。

毕竟,心里还没缓过劲儿来。

“皮肉都翻开了”狄风顿了顿,声线更沉,“对不起,吓到你了。”

语带双关。

我几乎想都没想就急智出口,“真的差点吓死我!饿醒了,想出来找找吃的。结果还没走到厨房,就听见什么东西在叫。一回头,有道诡异的光线从你房间照出来,吓得我抬脚就跑”

为了入戏,不停抚摸心口窝,实则是压制因为说谎而加速的心跳。

狄风一怔,“你是被怪声和亮光给吓到的?”

“是啊!”我讳莫如深扭头四顾,“哥,这里会不会不干净”

他咬着嘴唇用指关节轻叩我的脑门儿,“不要乱说。”

我赶紧闭嘴,心里祷告着:为了跟义兄之间少存芥蒂,不得不口无遮拦,烦请各路神灵莫要怪罪。

狄风沉吟片刻,信了我的话,配合着扯谎。

“对不起,哥开着夜灯看鬼片,却把你给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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