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心害怕阎肆会突然闯进来,所以始终没敢脱掉身上的绸质睡衣。
尽管衣服一着水就紧紧贴在皮肤上、把个曲线玲珑的身材尽显无疑,但,聊胜于无。

忍着湿衣服裹身的难受劲儿,骆心又把水温调高一些,尽快提升体温。

终于,在阎肆给定的时间内泡完澡、换了套干净的纯棉家居服、胡乱吹了吹头发,去往书房。

站在走廊里,抬手刚要敲门,房门就打开了。

紧跟着,她的腕子被男人捉住,不得不像一阵风似的刮进了屋子。

两人在地中央止住脚步,阎阿肆黑着脸,骆心索性作出懵懵的表情。

他抬手摸摸她那略湿的头发,凉声质问,“怎么不把头发弄干?想带病伺候我是不是?”

“没事的,吹过了,已经不滴水,一会儿就干了。”骆心竭力克制狂乱的心跳,假装对他的第二句话不以为意。

男人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猛地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骆心急忙惊呼,“你、你要干嘛?”

两只小手揪住他胸口的睡衣,试图阻止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阎肆没睬她,径直走向软榻。

骆心更加紧张。

“肆哥,我泡澡没有超时,更没有着凉生病,你不能言而无信”沙着嗓音抗议。

他把她放在软榻上,却不是想象中那般如狼似虎地扑过来,而是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捏着她的一只脚踝,悉心查看脚底板。

“肆哥”骆心更加一头雾水。

男人还是不吭声。

认真看完一只脚,放下,再去看另外一只脚。

直到两只都观察完,这才松开她的脚踝,仰头望向她的脸。

“幸好脚底没有扎破!以后还敢不敢偷溜出去了?嗯?”口吻像极了家长训斥孩子。

骆心的慌乱还没有完全稀释,“我、我怎么都睡不着,所以才想出去散步的。谁知走着走着,就糊里糊涂掉水里去了”

她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万万不可把江边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否则,就真的捅了娄子。

阎阿肆的胳膊肘撑在膝头,手掌托着腮帮,轻笑一声,“有没有觉得当初我教你游泳是英明之举?”

凤眸略微眯起的样子,感觉有点坏坏的。

但,很好看。

骆心由衷地颔首,“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谢谢你教会我潜泳,真是多亏了”

阎肆立刻拧眉打断,“潜泳?掉到水里,你只要游上岸就好,用得上潜泳吗?”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精了,瞬间就能抓住别人的言辞纰漏。

幸而骆心够机敏,当即不作停顿地回道,“你不知道,江水很深的。我掉进去之后就迅速沉了下去,要是不会潜泳,指不定能不能游上来呢!”

为了加强真实性,故意说得夸张了一点。

阎肆努唇忖了忖,往前探着身子,把下颌搭在了她的膝盖上。

骆心的精神立刻高度紧张,浑身的肌肉都有些发僵。

男人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目光深远地望着前方。

“心,不许再独自去江边了,听见没?”声音蛮温柔。

“嗯,再也不去了。”骆心郑重承诺。

她的目光也有点发直。

心里一遍遍重复,再也不去江边了,再也不去了

蓦地,阎肆撑着双臂起来,坐在骆心的身边,一只手搭在她身后的靠背上。

“心,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把我当作挟持者?”他凝声问道。

“什么?”因了失神,骆心没听清。

阎肆咂咂嘴唇,“就把我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不好吗?”

骆心听出了话中的意思,但是没有循着他的思路往下说。

“肆哥,之前我答应做你的挂名妻子时,我们是有约法三章的。其中一条就是,待你报了仇,便会放了我和瞳瞳”

“如果我一辈子都报不了仇呢?”他居然这么问。

骆心一怔,“那你就愧对媱姨的期望!”

她知道他是孝子,绝不会容忍母亲对他失望。

果不其然,阎肆的脸色冷峻起来。

“你很懂如何捏戳我的痛脚!”说着,又抬手勾住骆心的下颌。

这男人对这个动作有瘾。

他喜欢看她微微昂首、睫毛忽闪的样子,喜欢她眼中闪烁着若有似无的恐惧之光,唇角却挂着倔强的小弧度。

像落在猛兽爪中的猫儿。

她有她的妥协,更有她的骄傲。

他就是着迷于这种识时务却又不盲从的狡黠劲儿。

“心,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我有一万次机会可以强行占有你?”他的声音有点涩,因为,欲念在跃跃欲试。

骆心微微颔首,“我知道。但是我更笃定,肆哥是个真正的君子!”

“少拿这种话来奉承我!”他忽然自嘲地笑笑,低喃道,“呵呵,君子,我若真是君子,就不会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骆心只当什么都没听见,跟着打了个很自然的哈欠。

阎肆便放开了她的下颌。

“折腾累了吧?这回能睡着了?”他的目光还在她脸上游弋。

“唔,是有点乏”骆心揉揉眼睛,“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睡了。”

男人咬咬嘴唇,点头,“去吧,盖好被子。”

骆心道了声“晚安”,起身往外走。

她没敢让步子太利落,而是拖沓着双脚,垂着肩膀出门。

——作为已婚已育的过来人,她能感觉到阎肆动了性。

如果这会儿让他发现她并不是真困、而是找借口逃离,他势必会盛怒。

到时候她就不是凶多吉少那么简单了,而是只有凶没有吉。

以她对他的了解,如果他们之间有了那层关系,他不止会一辈子把她绑在身边,对蒋家的报复也势必会翻倍为之。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所以,他不能惹恼阎肆,不能助他毁约。

出了书房,骆心又去给瞳瞳盖了被子,然后回到自己房间躺下。

经历过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她觉得心脏忽然间空了不少。

从被挟持那天起,到回国这几天,整颗心都是填得满满的,满到快要溢出来。

现在感觉发空,全因为那个人丢了。

在江边的短暂接触,她觉得他变得很陌生。

陌生的不是那张七八分是蒋少恭、两三分是言靳的面孔。

——在她恢复记忆之后,他就去做了复容手术,所以她早就已经适应了他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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