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一幕惊到了逃跑中的骆心。
放眼望去,少说也得有十几二十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一字排开。

每个人除了发型不一样,一水儿的西服套装配墨镜,看起来就跟社团成员似的。

再看人排的最中央,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

三七背头,米灰色修身西装,乐福鞋,形象帅气又儒雅。

他手中握着的银色拐杖不止没有为形象减分,反倒增色不少。

场面实在是太大了,有点吓人。

骆心缓过神儿来,转身就想逃。

“沁沁!”

温润的男声像一道无形的索,绊住了骆心的双脚。

她停下来,却没有转回身去。

“沁沁,是我,别跑!”温声再至。

特别轻,像喃哄。

院子里虽然人不少,但是没有杂音。

那些人好像都把呼吸给摒住了。

如此,男人的声音便特别干净纯粹地敲叩着骆心的耳鼓。

待她徐徐转回身去,儒雅男子已经站在了距她两米远的地方。

“沁沁,别怕!”他在微笑,眼角挂着两条鱼尾巴,喜盈盈的。

骆心歪着脑袋看他,“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

男子的目光滞了一霎,“你,我们还是上车说吧,这里风大。”

经他一提,骆心这才感觉到了凉意。

确实起风了。

可是她不想跟他走。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嗫嚅着,把目光垂下去,落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

夕阳西下,地面被染得昏黄。

男子低笑着,“你是不是害怕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骆心稍微抬眸,看着他那垂顺的衣襟,如实表达,“你带了这么多人,我承认自己跑不掉,可我还是不想跟你走。”

男子往前挪了两步,稍微有点跛。

“我带人来,是为了救你,不是要伤害你!”温声依旧,口吻却很坚定。

骆心终于抬头,正视他的双眸,“真的?”

男子只是点头,并未出声。

他的目光像两道利剑,直入人心。

骆心咬着嘴唇,忖了忖,“你是男人,说话要算话!”

懵懂又可爱的样子,令男子忍不住扯唇。

“嗯,放心,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情。”他顿了顿,“由始至终,皆是如此。”

得到了承诺,骆心这才跟他走。

男子走在前面,步履有点慢,虽然不够矫健,却让人感觉莫名地安稳。

出了院子,外面居然还站着十来号人。

不过这些人没有院内那些人匪气重,照例是西装革履,都带了些大模儿气质。

有人躬身拉开了保姆车的车门,探手挡在了车门上方,等候男子上车。

但,他却微微侧身,对骆心做出“请”的手势。

骆心不经意地扫视周遭,确定真的没有跑掉的可能,便认命地上了车。

男子跟着坐到她的对面,把手杖放置一旁,双手交叠搁在膝头,目光温和地望过来。

车门关上,他姗然开口,“沁沁,让你受惊吓了。”

骆心垂眸摇头,“是我自己没能带眼识人,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现在缓过神儿来,她已经确定这一切都是关雪饶搞的鬼。

停顿一霎,抬眸看向男子,“先生,是谁让你来救我的?”

她在心里猜测,不会是父亲,也不太可能是言靳。

男子却拧起了眉头,“先生?为什么这么称呼我?刚刚你就这么称呼我”

骆心也跟着微蹙黛眉,“不然我要怎么称呼你?难道要叫你‘大叔’?”

——他这个年纪,叫“哥哥”实在不合适。

“沁沁,你不认识我了吗?”男子目光游弋,神色愈发焦灼。

骆心茫然摇头,“怎么我应该认识你吗?”

他往前挪了挪身子,好似要拉她的手,不过并没有伸过来。

“沁沁,我是蒋宇崇。你再想想,崇叔,蒋宇崇!”说名字的时候,格外用力。

骆心依旧摇头,瞳子里木木的。

蒋宇崇定定地看着她,仿佛在期待奇迹的出现。

然,她只是缓眨眼眸回望着,无论表情还是眼神儿,都没有内容。

蒋宇崇鼓了鼓腮帮,眼泪便出来了。

只有几滴,接二连三地涌出来,跌落脸颊。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沁沁,你这是怎么了?”伤心地喃问。

骆心看得有点难受,便往前坐了坐,抻长衣袖,帮他擦泪。

“大叔别哭,可能我以前真的认识你。但是现在,我的脑子坏掉了,所以再也记不起你了”

蒋宇崇握住她的腕子,低语,“丫头,不要乱说,脑子怎么会坏掉!”

“真的!”她并不悲伤,明媚地笑着,“他们说,我最爱的男人坠楼死掉了,因此我悲痛欲绝,就忘掉了与他相关的一切。好在我还记得爸爸,记得哥哥姐姐。”

骆心觉得这个男人应该不是坏人,至少,他的眼泪证明他对她是没有恶意的。

蒋宇崇的竹指握住她的手,放到膝头,指肚温柔地摩挲,隐有爱意。

这个动作令骆心又不安起来。

“大叔,既然你认识我,应该也认识我父亲吧?喏,待会儿你送我回去,我让他请你吃饭!”

她故意这么说,是想顺水推舟,快点回家。

蒋宇崇没有回应,好像在犹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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