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意大利,米兰。
从秀场一出来,狄芸的抱怨声简直要把人给掩埋。

“沁儿,咱们干嘛来受这份鸟气啊?你瞧那些所谓的欧美大师,一个个的,鼻子眼儿都是朝天上长的”

“咱们june集团是搞工业贸易的,好端端的来凑什么时尚的热闹?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好吗?”

“一年春秋两次活动,你已经来了四次了。每次二三百场的发布会,你几乎都要参加,难道不累么?”

“起初我只当你是贪玩儿,现在绝对有理由怀疑事实并非如此!你是来真的吧?”

“咋?想转行?从跳舞改成模特?妹啊,别怪姐没提醒你,咱身高不够,还差得远呢!”

“光是条儿正有什么用!你看那些大模儿,人人标配‘飞机场’。她们的胸部根本不是为了展示女性美,其功能只是为了区分ab面”

我面带微笑倾听着,目不斜视,步态轻盈。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嘎达嘎达”作响,与狄芸的牢骚完美唱和。

“靠,你是不是没听我说话啊?”狄芸窜到我前面,拦住了去路。

活脱脱一个女霸王。

我莞尔止步,睨了一眼侧前方卓然而立的男人,“哥,芸芸又调皮了,怎么办?”

狄风抿唇笑着,走过来,搂住妹妹的肩膀,晃了一下,“丫头,作为助理,你的话是不是忒多了?”

狄芸没大没小地戳着哥哥的额头,“哥,就算你现在受雇于义父,就算你把沁儿看得比我还重,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偏向吧?”

我知道,这种话一出口,就是在索贿。

遂,从手袋里掏出一张演唱会门票,在狄芸眼前晃了晃。

“诶我去!迷宫乐队!”她激动得跳了起来,“沁儿,你是怎么弄到的?这次的演唱会可是一票难求啊”

双手捧着门票,不停亲吻。

我和狄风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挎住他的胳膊,往大楼出口走去。

狄芸原地兴奋了一阵儿,颠儿颠儿追了上来。

“沁儿,你对我这么好,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要不,我以身相许吧?”飒姐揽住我的细腰,粗着嗓音问道。

来意大利两年,她的罩杯长了一个码,身材变得凹凸有致,女性风采却半点儿都没有增加。

依旧短发示人,照样偏爱中性装束,甚至还给自己取了个男性化的意大利名字,叫daniel。

不过,考虑到助理形象的重要性,她不再把头发漂成五颜六色,算是最大的改变。

我们走在大街上,时不时地搂搂抱抱,看起来极像一对恩爱的拉拉。

好在西方国家对取向这种事很包容,所以很少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这会儿她又拿这个话题来闹,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回手搂着她的背,我脆声道,“好哇好哇!白天你是我姐姐,帮忙处理事务;晚上是我老公,负责暖手暖脚暖床”

狄风马上听不下去了。

“你们两个再这么没边没沿地胡闹,我就跟义父打小报告了啊!”

喏,这就是他的“杀手锏”。

一点效果都没有的无用伎俩。

只能安抚他自己,根本唬不到我们。

“david先森,听说又有美女跟你表白啦?实在不行你就从了吧!早点给我们生个混血侄女玩玩儿”狄芸“回礼”一个玩笑。

狄风却绷着脸认真回应,“我是地地道道的中国爷们儿,不稀罕那些金发碧眼、身材夸张的外国女人!”

有点盟誓意味。

我避开他的灼热目光,浅笑不语。

出门,上车,回家。

米兰位于意大利北部伦巴第大区,一路往西,与之相邻的是皮埃蒙特大区。

皮埃蒙特大区的首府都灵,是意大利第三大城市,亦是大工业中心之一。

祝家先祖早早来此打拼,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终于小有成就。

波河岸边的一座三层巴洛克建筑,就是祝家在都灵的落脚点。

几个小时后,我们回到这座名为“茁园”的宅子。

年过六旬的卢管家正在院子里修剪草坪,狄风赶紧跑过去帮忙。

狄芸嚷嚷着肚子要饿扁了,溜去厨房找卢婶儿讨吃的。

我则独自上了二楼,回自己房间待着。

换上家居服,又拿出了那本绘着白玫瑰的绢面日记,细细。

两年前,离开桂城之时,父亲把一本日记交给了我。

“这是在你妈妈的遗物中找到的。爸爸没有勇气翻看,就给你留作念想吧!”

我还记得他当时说了这两句话。

在飞往都灵的专机上,我第一次翻看日记。

其内容的震撼程度,不啻五雷轰顶。

原来,我当年被人拐走是个阴谋。

原来,母亲一次次拒绝父亲的求婚是有苦衷的。

原来,母亲深爱着父亲,甚至愿意为他放弃生命

身处万米高空,发现掩藏多年的秘密,我的失子之痛一下变得轻飘飘。

那一刻起,只想为母亲报仇。

而每次母亲的心声,复仇的火焰便炙热几分。

尤其是,看见纸面上的字迹被泪水洇染、模糊,便更觉得母亲可怜,仇人可恨!

眼前这页,是母亲在诉说对我的思念之苦,几乎一整篇都沾过泪水

“笃笃笃”!

很有节律的敲门声叩响了耳鼓。

随后,父亲走了进来。

“又在看日记吗?”他慈爱地轻抚我的发顶,柔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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