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雨就停了,那个经理打电话来时正是沐向晚要睡着的时刻。
“沐小姐,大半夜打扰您很抱歉。但事情比较急所以”

“你说。”

“就是您之前委托给我的那顾家大宅。刚有人给我打电话,说要买下来,价格任由您开,但明天就要收到房子。”

顾家大宅女人漫不经心的眸底划过一丝涟漪。那经理没有听到回话,还以为是不愿意,只好怏怏说道:

“若是您不想卖了,那我就回绝了那人。”

青城除了唐言商还有谁敢买下这顾家大宅啊,但现在偏偏就有了,这可是三年来第一个要说买这宅子的人。

沐向晚散漫的余光晲了眼手腕上的伤痕,但思绪明显不在这痕迹上,只是在想,还以为这宅子一辈子都卖不出去了。

“卖吧不想卖也不会放你那了。”

那屋子,在三年前,就是她一直打算卖的。

“那好,”那经理的声音就似雨过天晴般的轻快,

“您明天还要去看一眼宅子么?”

那经理没有等到女人的回应,就被挂断了电话。

沐向晚随意将手机丢在一边,翻了个身,合上眼睡去。

第二天早晨,那庄严而古韵的顾家大宅外,女人静静地站着,眸光凝着那宅子外都蔓延而上的青藤。

三年,她都没有来过了,这次来,却是最后一次。

进到宅子里,那厚厚的灰尘,即便被白布遮着,也落起很多尘埃。

“沐小姐,这价位,买主说只要您说价钱,无论多少他都买。”

无论多少,是么?看来是个有钱到任性而又无所忌惮的买主啊。

这顾家大宅,且不说这外观和价值,就直说这里曾经住过谁,那价钱就是得抬高不少的。那经理自顾地说着,随着女人的脚步上了楼层。

“沐小姐可能不懂行情,这一般豪宅可以卖个几千万。但顾家大宅,至少也值一个亿!”

她止下脚步,像是烦了,但更多的是觉得可笑。

“一个死人的宅子,也值一亿?”

那经理立刻被堵得无话可说,尴尬地笑了笑,站在了原地,没有再跟着女人的脚步。他寻了眼四周,说的也是,就算曾经是顾家的人住在这儿又如何?那些辉煌早就过去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死去的人住过的宅子罢了。

三楼左转的第三间房,她却下了脚步。

这里,曾经是那个人的书房。纤长的手指触碰到那冰冷的门时有些失措地收回来,原来,她还是怕。

连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沐向晚,你个胆小鬼。

闭上眼,她能回想到,在这间房里,她第一次吻那人的画面,他勾着她下颌说爱她的画面,他们一次次缱绻缠.绵的画面。

画面再美再如何眷恋,也不过是曾经。现在留下的,只有那抹不去的印记,会疼会痛。并不像是时间能冲淡的,反而,越来越深。

“知道买下的是谁么?”

“都是托人办事的,只是得知买主是位姓顾的先生。”那经理话音才落,就不由想到这房子曾经住着的人,也是姓顾。说来,倒也是巧了。

姓顾,沐向晚却也没多少在意,有缘吧。

在顾家老宅之后的几公里处就是顾家的公墓,里面,葬着很多顾家的人。

脚步,在墓园外十米处停下。

那深寒,阵阵袭来,像是一只无形冰冷的手,伸向她,包围她。

看守墓园的老伯已是古稀之年,那满目的无光,从几米外的她看来,像是那空洞的眸光中在等着谁,但对于那个谁,又似乎带着又爱又恨的情感。

那个谁,就是她。

那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刘伯,现在是这废弃顾氏墓园的守墓者,曾经疼她怜惜她如今恨她入骨的人。

刘伯老了,眼睛也不行了,只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但看不清人脸。也许只是个过路人罢了,现在还有谁会来祭奠这墓园里的人?

而在墓园对面停靠着的黑色劳斯莱斯车中,男人睨着在墓园外止住不动的女人,深谙的眸底难以猜测。嘴角噙笑,目光幽深,勾勒出的笑,带着嘲弄。

沐向晚,你不敢进去,是害怕么?

“顾先生,宅子已经买下,卖主开价只有三千万。”

y递上文件,那买卖协议下,是卖主的签字。

男人看着那三个字,还如旧时一般的字迹,像从远处看到的她一样,清灵隽秀。

车子离开,在路上了无痕迹。

沐向晚抬眸,就在刚才,她好像感觉到了他。而后,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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