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安炳怀跑出去后,拖着箱子就往外面的大路上奔。
他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知道怎么避开搜索逃出去,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不相信厉佑铭,可他想赌一赌。

跑出来没隔一分钟,身后传来异样,一扭头,果然看到厉佑铭的手下正紧追着他。

“我草,厉佑铭,你特么骗老子!”

安炳怀咬着虎冲到巷子里的人群中,掏出口袋里的一沓钱,用力往天空一抛,大喊道:“捡钱啦!”

都是生活在贫民窟,看到漫天而降的钱币像雪花一样飞舞,再也顾不上这些人是不是不好惹了,一窝蜂似的冲了过去。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此时此刻,他们的眼睛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字——钱!

谁抢到就是谁的,没有谁在这时候肯落他人后!

你推我搡间,倒也起了一丁点作用,暂时压住了那几个保镖的速度,压力顿减不少。

安炳怀并没有因为争取来的一点时间而大意,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在巷子里乱窜,当冲出巷子口,看到宽阔的马路时,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然而,得意的安炳怀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车,那是一辆小货车,车上还拉着货,见到有人突然冲出路面,许是慌了,又或许是借踩了油门,速度不降反增。

当安炳怀察觉到不对回头时,那辆小货车正好迎面撞上

‘哐——’

响声震天。

目击者只看到一个人被撞飞出去,没有优美的抛物线,只是一个灰扑扑的人影,伴着一簇血花,外加漫天飞舞的纸币,扬扬洒洒,如雪花,在风中翻滚,最后落到地上,盖在安炳怀身上,一层又一层,崭新的纸币此刻和冥币是那么的相像。

没人去抢,没人敢抢!

安炳怀的脸已经辨不出样子了,整张脸血肉模糊,脑袋旁边淌了一地的血,就像是涂色一样,那滩血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

小眼睛里浑浊的光芒渐渐变暗,最后归为死寂。

余下三人随后便到,见此情形,骇然变色,立刻给厉佑铭打了电话。

“大老板,安炳怀死了!”

紧闭着眼睛缩在厉佑铭怀里的安薰儿听到这话猛的挺直了脊背,眼睛瞪的溜圆,整个人都懵了。

“他说什么?谁死了?”

那边的人显然听到了,大致把情况说了一遍,但没把他们自己说进去,只说是安炳怀逃跑,出了车祸,恰好被他们看到。

安炳怀死了?出车祸死的?

死了?

安薰儿张了张嘴,两手紧握成拳头,全身都在发抖。

泪珠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簌簌直掉,下嘴唇也在抖,想问点什么,根本出不了声。

这事出乎厉佑铭的意料之外,听那边汇报完之后,脸色阴沉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们先处理好!”

挂了电话,安薰儿立刻揪住了他的衬衫领子,“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

“我会安排!”

“我现在就要见他!”

厉佑铭双目沉沉的凝望着她,格外的耐心,“现在不能,箱子里面的钱洒了一地,还有不少目击者,警方已经介入了,现在去见,首先就要解释巨额现金的问题,我会安排好,准许你见他最后一面!”

“我”

“你有事情想问他?”厉佑铭轻轻摇头,“没用,人已经死透了,或许这对他也是一种幸运,没遭受多少罪!”

听到死透了三个字,安薰儿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延绵不绝。

看到她悲恸不已的模样,厉佑铭心里也难受的紧,除了紧紧的抱着她,一遍又一遍轻轻安抚着她,一句话都没说。

——

安薰儿再次见到安炳怀是在凌晨,医院太平间的冰柜里。

在打开之前,厉佑铭问了一句,“你确定要看?”

安薰儿不明白他的意思,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能不看?

厉佑铭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拉开了抽屉。

“啊——”

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安薰儿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不说躺着这个人是安炳怀,她一定不敢去认。

其实已经有殡葬美容师替他修容过了,可是那张变了形的脸,脸骨都碎了,再怎么拼凑也不如完好的时候。

安薰儿紧紧捂着嘴巴,喉咙里一阵涌动,想吐。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如小猫一样,发出压抑悲泣的哭声。

胸口好冷,就像是被什么冷冰器对穿过,太平间里阴嗖嗖的冷风穿胸而过,冻的她牙齿直打颤。

厉佑铭揽着她的肩膀,带她走出了医院。

终是没能忍住,一走出来,安薰儿便冲到了花坛边,哇哇吐了一地。

夜风袭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两腿一软,便坐了下去。

哭声再也止不住,在夜色中呜咽不息。

“走吧,我会让人把丧事给办了!”厉佑铭递给她一瓶水。

安薰儿摇了摇头,“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突然就变成那样了呢?”

“事发突然,警方那边肇事司机已经交待了,他中午贪了杯,急着送货,没看清安炳怀突然冲到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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