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芷到底是怎么想的?
蘅芷低眉浅笑,夕阳落在她的脸上,让她那浓密纤长的睫毛散发着淡淡金光。

“为什么呢?当时我也很犹豫很挣扎,尤其是身体快要熬不住的时候,便想着,为何要管别人的死活呢,说吧,随便说吧,无非就是撒个谎而已!”

蘅芷将自己当时的想法用极为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来,可谁知道,那时,她多么煎熬和挣扎。

“可偏偏内心有一个声音,拼了命地阻止我,让我不能出卖你,让我不能做违背良心和信义之事,你可以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失信于自己!”

“东宫谋反,要倒霉的又何止你一个,多少人将枉死于屠刀之下?京城恐怕要遭到一番血洗!”

“你又不是真的会任人宰割,到时候情势所逼,你必定会倾全力反抗,多少人又会跟着你抛头颅洒热血?又将牵连多少无辜性命?”

蘅芷想到那种场面,便觉得不寒而栗。

她珍惜自己的性命,但也不觉得他人的性命就如同蝼蚁一般不值一提。

若都是该死之人倒也罢了,若那些人无辜被她一句谎言所害,她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苟活于世?

宋君戍听了蘅芷的话,一时间有些怔忪,她竟是这样想的?

“你真这么想?”宋君戍迟疑地问。

蘅芷道:“那时候的确是这样想的,虽然爱惜自己的生命,但人若不能活得心安理得,活得问心无愧,那活着和死了也便没有什么区别!”

宋君戍点头,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这样的敬意。

“你是个难能可贵的好女子,孤能娶到你,也算是一种福气!”宋君戍由衷道。

这一刻,他没有再为蘅芷是谁的人,又是如何进他的东宫而对她诸多猜忌了。

这个女人有一双清澈的眼,那里面不含任何尘垢,清明如镜。

她或许也聪明也狡猾,可心中自有一股浩然正气,正是这股正气,才让人肃然起敬。

蘅芷苦笑,道:“殿下言重了,我不过是个被人嫌弃的孤女,对殿下的帝路而言,实在没什么用处,娶我倒不如娶个权臣之女!”

“权臣之女?”宋君戍失笑,“你以为王上会赐给孤一个权臣之女?柳如昔都算是个意外了!”

蘅芷很疑惑地问:“为何王上这般不愿意殿下继续当太子?殿下也是王上的儿子啊!”

“为何?是啊为何呢?”宋君戍露出了一抹惨淡的笑。

所谓虎毒不食子,可宋襄王对他这个儿子,比虎还毒三分吧?

蘅芷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忍继续追问,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揭开的伤。

“殿下必须要获得最后的胜利,走上君位!”蘅芷道。

宋君戍问:“哦?为什么你这么想?”

蘅芷道:“如果你不继承君位,就会有很多人跟着你一起被埋葬,一个废太子,恐怕新君是不会让你安然活下去!”

所有参与夺嫡的人,都要有失败后被对手踩死的准备,走上这条路,就是将自己以及自己所有的追随者的命都赌了上去。

没有回头之路,只有一往无前,要么一朝君临天下,要么一朝人头落地。

宋君戍点头,道:“是啊,没有归路!”

“殿下有必死的觉悟了吗?”蘅芷问。

“人总有一死的!”宋君戍道。

蘅芷笑了,道:“殿下还真有分禅意!”

宋君戍也笑了,道:“若我有必死的决心,你是否愿意追随孤一路走下去?”

蘅芷略感惊讶,然后道:“我可能会是殿下的累赘!”

“你若愿意,你会是孤手里的一柄利刃!”宋君戍似乎对蘅芷很有信心。

蘅芷问:“何以见得,我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最近还被东宫诟病为懦弱无能,软弱可欺的傻女人!”

宋君戍道:“世人也都传我宋君戍懦弱无能,命硬克妻,多病多伤!”

蘅芷嬉笑,道:“那咱们算不算天作之合?”

这话一出口,蘅芷就后悔了,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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