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余掌珠就是要乔诗语的这种反应,反应越大,乔诗语才有怒气。
乔诗语的眼眶都红了,那是被欺负了的红,一种真性情的红,一种马上就要爆发的红。

刚才余掌珠自己故意使劲儿地往墙上一撞,就觉得不好了。

现在乔诗语捏着她的脖子,余掌珠喘不上来气。

秘书在喊,“help!help!——”

乔诗语这是在玩火。

“以后不要提妈妈这两个字,不要提从前,不要提——”乔诗语在喊,仿佛疯了一般,在歇斯底里地喊着。

余掌珠隔壁房间里的江延东和江延远已经被惊动,两个人出来了,在安静高大上的酒店,竟然出现了“help”的声音。

江延东房间里的人都出来了。

那时候,乔诗语一甩余掌珠,余掌珠顺势躺在了地毯上,特别重的一摔。

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到江延东皱着眉头跑过来的样子,口中似乎叫了一声“掌珠”,江延远扇了乔诗语一耳光,也朝着余掌珠走来。

余掌珠觉得,她得逞了,虽然代价有点儿大,但江延东来了——

她觉得自己这样挺蠢的,让自己的身体做代价。

看到江延东过来,余掌珠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可若是不这样,江延东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理她吧。

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一直是她余掌珠。

江延东看到余掌珠的白裤子,红色的血迹渗出来,很快就淌了满地,触目惊心。

江延东抱她去了医院,下面的事情,余掌珠就不知道了。

江延远没让乔诗语走。

乔诗语也没打算走,是她让余掌珠流产的,这个罪名不小。

“你为何这样做?”江延远问。

“她提我妈就是不行!”乔诗语说,她还是哭着大喊。

江延远简直哭笑不得,“那你提提我妈,看我会不会扇死你?”

乔诗语执拗地歪过头去,不说话。

“以后,你不要去美国了!”江延远说到。

对未来,乔诗语还没有打算,她也觉得,余掌珠肯定不会让她回美国去了。

“你妈怎么了?你爸呢?”

“别提我爸,我恨那个人!”乔诗语对着江延远咆哮。

的确是咆哮,是发自内心的咆哮。

江延远觉得乔诗语无药可救,走了。

剩下乔诗语一个人,站在那里,慢慢地身子滑落了下去。

那些阴暗的心思,她也讨厌,可是她见不得别人家庭幸福。

因为她一直没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江延远打电话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江景程,江景程当夜就和周姿来了江城。

江景程就知道乔诗语将来会出岔子,果然,应验了。

江景程知道这件事情和乔诗语有莫大的关系,让各大媒体刊登了“寻找乔正业”的消息。

周姿不知道为何要寻找乔正业,为何要把三十年前的旧事重提。

“让乔正业管管他的好女儿!”江景程怒气冲冲的模样。

乔诗语现在还在威斯汀酒店住,直到现在,她都认为是她推倒了余掌珠,让余掌珠流产的。

余掌珠的孩子,可是千亿财产继承人,既然余掌珠打算生下来,肯定会对这个孩子不差的,不管这个孩子的爸爸是谁。

她一直没看手机,害怕各种谩骂的声音,害怕各种。

所以,第二天,当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她的酒店门口的时候,她并不认识是谁。

只是用错愕的眼神看着他。

曾经的眉清目秀,曾经的俊朗秀气,经过了几十年,已经在他脸上看得到岁月的痕迹。

“你是谁?”乔诗语一直坐在酒店的床上,就这样坐了一夜。

“乔正业。”

乔正业伸出手来,“走吧,回家。”

乔诗语很错愕到发愣了五秒。

乔正业?

她的爸爸?

为什么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我恨你!我们恨了你几十年。现在,你以一副就救世主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是为了什么?”乔诗语泪崩了。

她不知道她的爸爸长这样。

“我知道你和你妈恨我!当年我心不在焉,山里通讯闭塞,我极少联系你妈——我对不起你们。如果你愿意让我弥补这些年的错,跟我走吧。”乔正业又说,感概万千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乔诗语现在似乎在发掘自己的内心,她觉得她把事情搞到天崩地裂,让周姿和江景程不幸福,其实就是想让乔正业出来,那个从小就缺席了的人出来,乔诗语想看看,如果她把天捅破了,乔正业会如何收场?

人的心理,思细极恐。

“有人发了寻人启事,江景程发的,我没脸见他们。”乔正业又说。

乔诗语曾经设想过千万遍再次见到父亲的情况,她定然会大骂父亲一顿,定然会让他万劫不复。

可是,他的样子,让乔诗语开不了口。

那是一副慈父的样子,不是受乔诗语打骂的形象。

而且,乔诗语知道,她谋杀了余掌珠的孩子,余掌珠肯定不会放过她,她需要一个家,有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后,给她温暖。

父亲这是一个多么温暖的形象。

乔诗语从床上下来,把手放到了乔正业的手里,两个人出了酒店的门。

刚刚走到酒店门口,便看到周姿要进酒店的门。

周姿是回来拿余掌珠的钱包的,她的包带了,钱包放在电视机旁边,秘书收的时候,因为事情特别紧急,忘了。

周姿是回来拿的。

周姿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来乔正业。

因为和三十年前相比,他老了很多,是一个正常的中年男子的样子。

乔正业也看见了周姿,他还牵着乔诗语的手。

几十年的时光在两个人眼前回放。

乔正业一笑,“这么多年,你还是原来的样子,没变。还是女强人。”

“你呢?这些年你去哪了?”周姿心里感慨万千。

人到了这个年龄,即使是同学见面,也会感慨万千,更何况,是自己当年的初恋。

“我来接我的女儿回家。”乔正业拍了拍乔诗语的手。

“你女儿?”周姿错愕地看了乔诗语一下。

乔正业和乔诗语的事情,江家只有江延东和江景程知道,谁也没有告诉周姿。

所以,周姿错愕。

乔诗语听到乔正业说自己,转过头去。

她讨厌江家的人,所有人。

“我先走了。”乔正业始终拉着乔诗语的手,走了。

周姿在他们身后看了好久,直到他们上了公交车。

周姿转过身来,才发现自己掉泪了。

为什么掉泪,她也说不清楚,可能是人在时光面前的无力感,以及时光改变了那时候的他们,总之今天很悲伤。

掌珠的钱包,已经交到前台了,周姿去前台拿了钱包,又回了医院。

乔正业和乔诗语是坐公交车回的乔正业的家,乔正业当年所有的钱,都捐了,自己也去支教了,心灰意冷,又回了江城大学——曾经他和周姿相恋的地方。

他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图书管理员,再也没有结过婚。

他还不知道乔诗语发生了什么,但是寻人启事上,最后的名字写的是“江景程”。

看起来,三十年前的旧事又要重提。

但是乔正业知道,假以时日,乔诗语会原原本本地把一切都告诉他的。

这个孩子,小时候,心地很善良。

两个人回了乔正业位于江城的两室一厅的房子,是一个温暖的普普通通的家。

乔诗语在他的家里住了下来。

余掌珠是直到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的。

她看到周姿,江景程,江延远都在,江延东在旁边坐着。

肚子没了。

余掌珠便知道,医生清理了。

“男孩女孩啊?”余掌珠刚刚醒来,又饿,声音沙哑。

“女孩。”江延东说到。

“掌珠,乔诗语这样,我不会绕过她。放心。”江延远说到。

你看,余掌珠这一计,既把孩子的死归到了她宿敌的身上,她自己没落任何埋怨。

还让所有人都同情她,让江延东把她送来医院。

她多聪明啊!

可她心里的痛楚,没有人知道。

余掌珠并不关心江延远,她一直侧着头,看着江延东。

江景程和周姿,坐在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掌珠当初不去他们家,不会发生这一切。

江延东一直很深切地盯着她,目光深如大海。

余掌珠一直不知道大海里的内容。

她想搞懂。

于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地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

让乔诗语负罪离开,她成功让这个注定见不了天日的孩子离开自己。

她也心疼!

江延东注意到她了,终于又坐在了她的身边。

“掌珠,即使你和延东离婚了,你也还是我们家的孩子。知道吗?”周姿关切地说道。

周姿很幸运,没有经历过流产。

可是婉宁小时候受过的苦,比她流产更让她心疼。

如今看到掌珠流产,她也心疼。

“我想单独和延东说几句话,可以吗?”余掌珠说到。

江景程,周姿和江延远都出去了。

余掌珠看着江延东,那是“终于见到你了”的笃笃深情。

江延东也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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