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薄雾还笼罩着我国大西南的山区,我便背着行李,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带着邪师的尸身便出了桂花村往山上的老宅而去。
虽然老宅的地名还是老宅,但是已经是名不副实了,本来阴森恐怖的林子已经只剩下一排排被烧得焦黑的树干。而老宅本身也已经被雷霆化作了焦土废墟,只剩下些许残垣断壁依旧伫立着。

邪师的尸体已经被我请了阴魂入体,请鬼办事在我们这一行是很普遍的,一般来说,法师请天兵天将来做法时,其实请来的大多都是阴兵,甚至是阴魂,因为道行不够,根本请不来天兵天将。

而我请了阴魂入体邪师的尸体,其实就相当于请了一个灵魂进入邪师体内控制其肉身,其原理跟诈尸差不多,只是诈尸多是被邪灵入体作乱,而我这个是请了可以控制的阴魂。

我请阴魂入邪师体内其实是有计划的,毕竟那个僵尸没有死透,我有些担心其还具有攻击性,到时候有了邪师的身体,就相当于我这边有两个人跟一只重伤未死透的僵尸斗,自然多些胜算。

我带着僵尸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老宅已经被雷劈得不成样子的山头前,此刻的雾更浓了,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能见度不足五米。

看着眼前的迷雾,我停下了脚步,心里那种沉重感挥之不去,反而越来越令我难受,似乎血液里都灌满了铅,令我整个人都气血不畅。

我的一呼一吸都仿佛在牵动着我心底最为脆弱的那一根弦,我知道这种感觉是来源于血脉的呼唤,来源于亲情的相牵,我爷爷的尸体就在前方林子的另一头。

三年了,日日夜夜,无数次想念,最后也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时间踏入这里一趟,今天,我来了,带着泪水,带着悲伤,带着回忆,带着一丝喜悦。

我感觉脚下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很沉,心底那种悲伤也从心脏溢出来,朝着四肢百骸而去,在我体内循环不休。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我感觉这一切很梦幻,就像是一场虚无的电影。

渐渐的,我走近了,老宅的残垣断壁映入我的眼帘,已经找不到哪里是哪里了,更别提我爷爷最后伫立的门框在何处,我眼前除了一地的残渣碎瓦,便没有任何可以作为参照物的东西了。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随着这一声叹息,我的胸腔仿佛被掏空,又好像被那种心酸的感觉填满。我转过身,对着邪师的尸体打了一个印诀。

邪师的尸体朝着我微微一笑,然后便弯腰开始刨起地上已经被雨水泡软的泥墙来,很快他便刨除了一截已经生锈的黄铜。

我呼吸一紧,这个是当初刺神霄派弟子时散落的铜钱剑部分残躯,我将其接过来,在手上轻轻的抚摸着,同时心底也暗恨起自己。

要是当初我再强大一些,我便不会拖我爷爷后腿了;要是当初我在强大一些,我爷爷估计也就不会死了;我要是再强大些……

我将手里的铜钱剑残躯紧紧握住,手被我握得发白,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眼泪也跟着洒落下来。

“嗷……”

“嗷……”

突然,邪师尸身发出了一阵怪声,像是一只狼在低沉的发出吼声,警告他人一般。我转过头朝着他看去,我知道他这是挖到东西了!

我朝着他走去,很快来到了他跟前,却见在他刨出的大坑里,一截已经碳化的布料露了出来,已经看不出最初是什么模样了。

我呼吸渐紧,心脏也扑通扑通有力的在胸腔里震动着,双眼紧紧盯着那一截布料,我并不知道这是僵尸的还是我爷爷的。

但是心里那种急切却是越来越浓重,我看着那一截已经碳化的衣服心底很不是滋味,但是我知道纵然我再不情愿,我爷爷的遗骸一定要入殓,不然我真的愧对于他,不陪做他的孙儿。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说实话,现在我真的不敢面对这一切,虽然已经过了三年,但是往日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上一秒。

但是我依旧对着邪师的尸体打了一个印诀,邪师尸体开始疯狂的刨着泥土。

很快那覆盖在地上尸体上的泥土便被清理的差不多了,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我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上,被挖出来的不是我爷爷,而是那具僵尸的残躯。

僵尸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下,一下子弹了起来,直挺挺的对着我和邪师的尸体,他的胸腔已经被天雷击穿,整个身子也是残缺不全,没有了左手,同时半个头颅也被天雷劈掉了。

脑浆在他脸上粘着,还有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和脸紧紧贴在一起,看起来极为恶心。

他剩下的那一颗黑色眼珠子仿佛可以看到东西一样,紧紧看着我,我看着他一时间也愣住了。

居然真的没死?!三年岁月,就算是铁打的也该生锈了吧?但是此刻这具千年老僵尸却看起来依旧有战斗力!

容不得我多想,僵尸已经朝我扑杀了过来,我抄起桃木剑,后退数步,手上也拿起一张镇尸符,将其穿在桃木剑上便反向朝着僵尸冲去。

转眼间我便和僵尸面对面,一股恶臭无可阻挡的涌入我的鼻腔,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我强行控制住自己心里的恶心,提起桃木剑对着僵尸的脑袋便是一砍。

但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桃木剑居然被僵尸一巴掌拍飞,而我也被一股巨力震得后退。

贴着镇尸符的桃木剑居然没有发挥作用?!我双眼紧盯着僵尸,僵尸拍飞我的桃木剑以后再次朝我冲来,我赶紧手里掐了一个印诀,邪师的尸体瞬间扑向僵尸,而我则继续退了十来步。

我三两步跑开,将桃木剑捡了起来,然后回过头看了一眼僵尸,却发现邪师的尸体和僵尸正打得难解难分,这让我的心也微微放了下来。

至少证明僵尸的确实力大幅度缩水了,要是放在三年前别说眼前这具邪师的尸体,怕是邪师本人都会觉得头疼,毕竟他可是杀了一位神霄派的道兄,神霄派以雷法见长,雷法可以说是世间术法里最强大的!但是却没有挡住这只僵尸,甚至在跟神霄道兄斗法之后还和我爷爷打了一场。

看了一眼之后,我便收回目光看了看我手里的桃木剑,直到看到我贴的符我才心底一急,暗骂自己粗心!

桃木剑上的符的确是镇尸符,但是并非镇压僵尸的符咒,而是用来镇压由煞气冲体而诈尸的那些尸体的符咒,对于僵尸根本没有作用!也难怪刚才桃木剑会被僵尸一巴掌拍飞。

我将上面的镇尸符一把扯了下来,然后手掐印诀念道:“吾是洞中太一君,头戴七星步四灵。手执龙刀震上立,历巽巡离直至坤。兑户游行至乾亥,遥望天门谒帝君。坎子恒山顶上过,直下艮宫封鬼门。敢有不顺吾道者,驱来剑下化为尘。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完,我手里的桃木剑发出了一阵赤红色光芒,仿佛是一把刚刚淬火的金刚之剑。

我提着桃木剑再次转身,朝着僵尸冲杀而去,僵尸正将邪师尸体的双手抓住,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

噗呲!

一声闷响传入我的耳朵,却见我的桃木剑直接划开了僵尸的肚子,花花绿绿的内脏流了一地,但是僵尸是没有生命的,也不知道疼痛,而且内脏也已经坏死了上千年的岁月,上面还可以看到有蛆虫在驱动。所以我这一击看似威力巨大,实际上根本没有影响到僵尸分毫。

他依旧扯着邪师尸体的双手,然后狠狠一撕,却见邪师尸体的双手都被僵尸扯了下来,而邪师的尸体也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我知道,我请来附身在邪师尸体里的那只阴魂,此刻已经走了,所以邪师的尸体便像失去了支撑一样,再一次陷入死寂。

僵尸见邪师尸体倒地不起,这才转头过头来对着我,他的胸腔正流出一些绿色和黑色的液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跟已经腐烂的内脏夹杂一起,看起来令人极为反胃。

“杀!”

我一声大喝,抢先对着僵尸出手了,僵尸也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叫声扑杀向我,我手里的桃木剑被我紧紧攥着,成败在此一举!

咔嚓!

一声脆响在我耳膜中回荡,桃木剑已经脱离了我的手,我惊讶的转过头,却见僵尸站在我后面,头颅已经被桃木剑全部削掉,落在了地上,桃木剑则被卡在了僵尸的脊椎骨上。

而僵尸的尸体也倒下了,看样子是死透了。我长长的松了口气,没想到居然如此简单便将其斩杀,原以为我还需要付出点大代价才能做到。

我看着地上的僵尸尸首,然后拿出了一道符咒,印诀一打,嘴里吐出一个敕字,然后将符咒朝着僵尸尸首扔去。

符咒遇到僵尸尸体便燃烧起来,滚滚的黑烟冲天而上,一股股煞气正朝着四周飘散。

然后,我便转身摸出了一支香烟点燃,抽了几口之后就再次躬着身子开始刨土,我爷爷尸体还在这面倒下的墙下,我要把他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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