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将其中的缘由告诉马指导之后,马指导没再说话,倒是白露察觉到了点什么,她向我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听得我稀里糊涂的。”
我将孙继伟后来托人送来这份“污水排放合格证明”的前因后果大概跟白露复述了一遍。

她皱了皱眉说道:“米高,这事儿咱们可能办的有点得罪人了。”

“这话怎么说?”

“人家本来提议帮你一把,你拒绝了;然后自己这边又做了同样的事情,虽然过程不一样,但追求的结果是一样的。那何必,不送个顺水人情给他呢?他是环保局的人,以后如果我们要在大理扩大客栈规模,少不了要和人家打交道呢!”

马指导代替我回道:“就算是得罪人了,米高也救了他的老婆和孩子,这功要比过大多了吧?!“

“这人情世故可不是这么计算的……你们俩就是太直了。”

白露说着又向一直待在一旁的老米看了看,意识到不适合在他面前说这么多,便又小声对我们说道:“先不说这事儿了,改天我请孙继伟吃个饭,你俩跟人多说好话。就说这个事情,是工作组自己在网络上了解到的,千万不要说,是我们这边人出的主意……要不然真的挺得罪人的!”

马指导面色冷峻的回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马指导说完之后便拿起电钻,又捣鼓起自己刚刚没干完的活儿,白露则有些尴尬,脸上也有一丝痛色。

我毕竟在上海待了这么久,职场上的人情世故多少懂点,所以稍稍琢磨之后便明白了,我向白露安慰道:“放心吧,我觉得孙继伟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改天我做东请他。咱们也别主动和他提这事儿,说不定他自己根本就没在意呢。不过,冲人第二天就把这污水排放合格证明送过来了,我们也得领了这个情,再好好谢谢人家。”

白露点了点头,接受了我的提议,然后又去了马指导那边,帮他做起了一些零碎的小活儿。

……

我将老米带到客房里面,帮他安顿后,我又对他说道:“爸,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客栈还有一点事情要忙……等晚上,我再带你到古城转转。”

“你先别忙,我问你点事儿。”

我停下了脚步。

他又说道:“我刚刚听那个姑娘(白露)说,你们这个客栈投资了有将近一百万,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因为汪蕾的职业缘故,我一直没有让他和我妈知道,有汪蕾的存在。此刻,我更不想再生是非,便回道:“几个朋友合伙投资的,其实摊到每个人身上也就20多万,我自己这几年多少也攒了点钱的。”

“你那收入和开支我清楚得很,你哪儿能攒这么多钱!”

我顺势回道:“跟小叶又借了点儿……所以,你相信她是支持我留在这边做事业了吧?”

老米眉头紧皱,半晌回道:“昨天晚上,你们公司老黄又给我打电话了,说是那个产品经理的位置还给你留着呢……你说你在上海熬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熬到这么一天吗?……你这边客栈既然已经开了,我也不可能劝你把这钱再给要回来。所以,咱们父子各退一步,你这客栈可以继续开,但是你人得回上海,这边就当是投资……我看你们这个客栈的人也不少,少了你,也开得下去。“

我带着不满,抱怨道:“这老黄没事儿老给你打什么电话!”

“这证明人家器重你,是把你当成一个人才去培养的!“

“你告诉过他,我在这边有女朋友了吗?”

老米愣了一下,回道:“我没事儿跟人家聊这个干什么?”

“他下次再给你打电话,你就把这事儿告诉他,看他还劝不劝我回公司了。”

“这说的什么话?“

老米根本不了解这件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而我也没有心情和他解释,便转移了话题,央求道:“爸……求你别再和我提回上海的事儿了,行么?……这个客栈就是我牵头做起来的,现在我说甩手不玩了,你叫别人怎么想?……大家在一起做事业,真诚最重要。当初,我也没和人家说,我只做个投资人,然后占点股份就回上海;要是,我早这么说了,人家根本就不可能拿这么多钱出来投资,人家就是冲着信任我来的。“

“这事儿没得商量……上海这么好的工作你不能说丢下就丢下。”

“我没法和你说。”

“米高,这事儿你要是不听我们的,我就让你妈也过来,我们吃喝都在大理,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个什么名堂来。”

我真的被惹毛了,下一刻便带着一股怒气,摔门而去。

……

我独自坐在无边泳池旁,点上了一支烟,心中尤为孤独,而这份孤独源自于至亲的人不理解。我已经将客栈这么好的形势展现在他的面前,可他还是固执的去相信,只有回上海做好那份产品经理的工作,才是我人生最好的出路。

这一刻,我又想起了那个占用陆佳号码的女人。她对我说过:如果我把在上海时的苦楚和在大理的快乐都告诉我的父母,却没有得到原谅和理解时,那只能证明是他们自私,我可以不用再把他们的逼迫当回事儿。

可是,我真的能看着父母的痛苦而置之不理吗?

我做不到,因为他们的痛苦是因为我才有的,不管他们是不是名正言顺,我作为子女都得试着去理解他们。

我和杨思思不一样,我已经过了任性的年纪,也是家里唯一的支柱,我需要考虑的是全家和睦的大局。如果,我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和他们彻底闹掰了,那他们这辈子还能指望的上谁?

……

快要中午的时候,铁男从广告公司回来了,他说招牌的事情已经搞定,工人下午就会过来安装;随后,我将客栈能够在11月份开业的喜讯也告诉了他。

这哥们儿夹着烟的手都激动的有些发抖……

我更感孤独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个客栈开业后的前景,并为之狂喜着;偏偏老米却将上海当成是一块黄金宝地,逼迫着我回去,然后去重复那一天又一天的压抑。去盼望着,那高楼成群,却没有一套房子属于我的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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