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给我定娃娃亲了?”王宁安喘着粗气,直接问道。
白氏愣了一下,点头道:“好像是这么回事!”

轰!

王宁安好似天雷轰顶,怀里抱冰,瞬间整个人就不好了。小脸惨白,嘴唇铁青,几乎要昏过去。

白氏也吓了一跳,儿子向来胆子不小,怎么提到了娃娃亲,吓成这个样子?

“宁安,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不作数的。”

“我的娘啊,我的亲娘啊!”王宁安抓到了救命稻草,激动地抱着大腿,没口子道:“一定要退了,绝对要退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可能要表姐的,近亲结婚,很可怕的,会生出白痴的。”

“别胡说!”

白氏瞪了儿子一眼,“亲上加亲的多了,离咱家不远的韩家庄就两个姓,一个姓韩,一个姓贾,韩家兄弟娶贾家姐妹,贾家兄弟娶韩家女儿,人家世代通婚,也不是好好的。”

老娘还真是没撒谎,古人的圈子很小,都守着土地,接触不到外人。同姓当然不能成亲,表亲之间,就无所谓了,唐诗就有“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见舅姑”,的句子,显然舅姑指的是公公和婆婆。

由于几代人通婚,丈夫的爹妈论起来都是媳妇的舅舅和姑姑,就像王宁安如果和白姑娘成亲,白氏不就既是婆婆,又是姑姑吗!

王宁安当然不想近亲结婚,更重要的是表姐那个吓人的样子,想一想浑身起鸡皮疙瘩儿,娶妻娶贤,绝不能弄个炮仗在身边。

老娘怎么会想到她呢?

多半是看自己岁数大了,她想抱孙子,所以摸摸脑袋就算一个,也顾不上挑拣了。王宁安想到这里,深深吸口气。

“娘,我知道你为了我的婚事着急,孩儿马上就十四岁了,要是有合适的,你就定了,过两年成亲就是了。不过一定要性格温顺,人品要好,能照顾老人,别的就无所谓了。千万不能像表姐那样,实在是受不了。”

白氏听完王宁安的话,简直心花怒放,眼睛里都是笑。

臭小子终于开窍了,知道要媳妇了。

看来自己抱孙子的日子也不远了,只是这混小子怎么总是说表姐啊?

“宁安,我给你订的是表妹,比你小一岁呢!”

“表妹?”王宁安惊得瞪圆眼睛,“我还有表妹?”

白氏气得用手指点着他的脑袋,“又犯浑了,你二舅的女儿,比你小一岁,不是表妹吗?上次我和你爹去奔丧,小妮子长得好看,贤淑文静,还喜欢读书,和你二舅聊天,随口就订了亲。不过当时是你外公的丧事,没有换八字,也没批过婚……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反正你二舅好说话,不会怪你的。回头你去陪他好好喝两杯,也就过去了。”

宋代的娃娃亲很普遍,许多人都热衷这个,当然了一个仁慈宽厚的社会,并不会揪着娃娃亲不放,如果长大了,觉得不合适,两边同意,就可以随时作罢,更何况只是口头约定……

从老娘的书房出来,王宁安彻底不好了。

谁能告诉小爷,这是什么鬼啊?

表姐变了表妹,破马张飞换了娴静淑女,老娘你早点告诉我,至于把我吓成这样吗?万一表妹和“女张飞”不一样,什么都好,岂不是错过了一段好姻缘……呸呸呸,表妹也是近亲结婚,不要想了。

可关键是向老娘低头了,答应她要尽快成婚,天知道老娘会找个什么样的给自己?

我的天啊,哪位神仙姐姐救救我吧!

王宁安越想越无语,这都什么事啊!他干脆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连接风宴都没去。

白大姑娘闹了一番,也觉得过意不去,人家又没说不帮忙,自己真是太过分了,就管不住那张嘴!

“姑姑,都怪我嘴上没有把门的,让表弟别在意。咱们两家亲上加亲,都是一家人,为了他的岳父还有娘子,多多担待一些,姑姑,你把这话告诉表弟,要是他还不解气,我去给他赔罪去。”

白氏眯缝着眼睛,听了半天,突然明白了王宁安那么失态的原因了。

她简直是哭笑不得,“秀娥啊,你下回说事情的时候,说清楚了,结亲的是宁安和你妹妹。”

白秀娥瞪大了眼睛,傻愣愣问道:“表弟,他,误会了?”

白氏默默颔首,白秀娥吓得手足无措,难得羞红了脸,急吼吼道:“这怎么说的,我去赔礼去。”

她刚要转身离开,白氏一把揪住了她的胳膊,二话不说,从自己的手腕上拿下了一个白玉的镯子,给白秀娥戴上了。

“误会得好,就这个误会,才去了我的心病,拿去,姑姑送你的!”

……

白大姑娘懵懵懂懂,在王家住了半个月,突然王忠过来传信,说是白家两位舅爷都来了。白大姑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乖乖,把人救出来,再来到沧州,光是路上就要十天吧,难道五天的功夫,就把人捞出来了?

其实她猜的还多了,前后只用了两天多。

王宁安的信送给了韩绛,他也是深思熟虑的,舅舅算是腰缠万贯的商人,可距离夏相公那个级别,差得太远了,人家不会专门对付他。

直接找夏竦,或者让贾昌朝、包黑子帮忙,都会激化矛盾,把小事闹大,反而不利于救人。

王宁安干脆找上了地头蛇韩家,他的信很短,什么都没说,只是提了句白家和王家是姻亲,希望韩家能照顾一二……话说得越少,背后的言词就越多。

韩家人都成了精,哪里不明白,王宁安岂会无缘无故写封信过来,还提什么白家,看似无关紧要,一定有大玄机。

韩绛立刻让人打听,果不其然,因为不愿意顺从朝廷命令,购买田产,有一对姓白的兄弟被抓了。

再了解一下,这对兄弟正是王宁安的舅舅。

韩绛大惊,立刻就行动起来,比起办韩家的事还要着急,没用半天的功夫,韩绛就知道了缘由,本来以白家的财力,是没有资格参加土地购买的。

只是由于白家得罪了瀛洲新任巡检大人,硬生生把他们塞进买扑大会,遭了无妄之灾。

韩绛不动声色,让人把巡检的女儿给绑了,送去了一封血书,第二天白家兄弟就出来了。为了防止巡检报复,韩绛安排专人送他们去沧州,而且他还亲自跟着,一路到了沧州。

白大姑娘眼里天大的事情,到了王宁安手里,和风细雨,不值一提,轻飘飘人就安全了,不得不让人感叹,这就是权力的威力!

和老爹坐在一起,白大姑娘脸上通红,心里不停呐喊。

表弟真是厉害,太厉害了!

一封写不满一页纸的信,就把爹爹和二叔救出来了,多大的本事啊。妹妹也算是有福气,竟然和表弟定了娃娃亲,就是不知道那个小妮子愿不愿意,如果她犯傻,自己有没有机会……白大姑娘不自觉之间,竟然红了脸,满心都是王宁安的影子了。

王宁安的书房,韩绛深深一躬,拦都拦不住。

“假如我韩家能三代鼎盛,福泽不绝,全靠老弟之功,我代替家父,感谢二郎的良苦用心了。”

显然,韩维已经把韩宗武的事情告诉了韩绛,各大世家,最担心的就是青黄不接,子孙不肖。韩宗武脱胎换骨,韩家人哪能不欣喜若狂,对王宁安的感激那是发自肺腑,又详细说了救人过程。

“子华兄,你们捞两个人出来,为何要绑票啊?”王宁安忍不住好奇问道。

“唉,二郎,你问我,一定要实话实话。夏相公弄出这一手,老哥我没注意了,既不能硬抗,也不能轻易就范,一句话,为难啊!”

韩绛难在哪里呢?如果真像夏竦设计的,黄河回归故道之后,留下的大片河道都是良田,韩家也想吃一口肥的。

可是夏竦把粮价压得太低,400文一石,一亩田要5石粮,就算韩家手眼通天,路子很野,一石粮也要两贯,换句话说,一亩田就要亏8贯。

10万亩就是80万贯,饶是韩家底子丰厚,也不敢轻易下决断。

“走明面的路子,不管怎么样,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眼下河北的士族分成两大派,有人想要和夏相公合作,有人害怕被夏相公连皮带骨吞了,家里迟迟决定不了。”韩绛自嘲一笑,“我这次过来,也是想听听二郎的意见,这个生意究竟做得做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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