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懿是很想不通的。
裴谨行这个人阴晴不定,前一秒能让人酥掉骨头,后一秒就能瞬间泼一杯冷水,她终于相信了他所说的,他真的,非!常!难!搞!

不过。

这倒是让她更有熊熊斗志了。

征服欲愈发强烈。

让这样一个野路子、难驯服的男人低下骄傲的头颅,耳鬓厮磨,那应该是一件很令人兴奋的事。

她把扔出去的手机捞回来,神色如常的再次给他发了一句。

rose:「谢谢甜心为我着想。[爱心]」

回完。

沈周懿就躺进被窝了。

她看了眼第三条链接,犹豫了一下,指尖轻点开。

跳转网页。

电影开场序幕,马上要进入正题时——

屏幕上忽然跳出一行字。

【姐姐,身心健康点,不要想有的没的,睡吧。】

沈周懿:“…………”

这回沈周懿直接扔了手机,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来回滚了两遭后安静下来。

小混蛋——

够坏的。



一如沈周懿的猜测,裴谨行周末直接消失,她给他发的微信也石沉大海,根本联系不上,别说驯服,见一面都想都别想。

沈周懿的重心便落在了画展开办的事宜上。

提前一天忙碌起来,每幅画都格外珍贵的裱装好,陈列在大厅每一个展示位置,这次是回国之后首次她个人作品展,除了邀请名单,还有不少对艺术美术颇为热爱的人购票参展。

作品出库,明杳与赵斐然开始安排流程细节。

忙的不可开交时,沈周懿接到了一个电话,她一边整理作品介绍,一边接起电话,完全没有看来电是谁。

“您好,哪位?”

“沈周懿,我是舅妈。”

听筒里传来何琳并不和善的腔调,沈周懿动作没有停顿,声音有条不紊地:“嗯,您有什么事么。”

“你见过益华了是吗?”

“是的,前天打了个招呼。”

“沈周懿!听你这语气,还挺满不在乎的?”何琳陡然拔高了声音,勃然怒意已经透过了单薄的手机。

沈周懿从容地把手机挪开耳边,三秒后才又收回来:“您打这通电话,只是为了大呼小叫宣扬威风么?”

何琳生生地被噎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质问道:“益华住院了,受了伤,被人给打了,肋骨断了一根,上牙缺失,右腿韧带严重扯伤,软组织挫伤,你不解释一下?”

沈周懿手中的动作,这才缓缓停下。

她半眯着眼,瞥了眼不远处空着的工位,想到了前天夜里,裴谨行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弄死了——

须臾后。

沈周懿回神,她敛目,遮住了眸子里翻滚的细微暗色。

仍旧不改冷静之态:“听这伤势,这是摔了?还是从高处坠伤?”

何琳硬生生地被沈周懿这不以为然的态度震了许久,她反应过来后,更加气愤:“益华做完手术已经清醒了,他说,是你干的!益华只是多年不见你跟你叙叙旧,你就让身边一个小白脸打他至住院,沈周懿,你是疯了吗?!他可是我的表侄子!你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沈周懿轻抬长睫,神色淡淡:“片面之词您就大动肝火,证据呢?更何况,您的表侄子是什么德行,您应该比我清楚,哪一桩哪一件能拿出来讲?”

那边被堵了一下,半天才憋出下文。

“我还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你倒是开始泼益华脏水了?!益华还能说谎?他从小乖巧,如今受到这种伤害,何家和我,都不会轻易姑息!你可以矢口狡辩,但是监控不会骗人,益华已经报警处理了,要对你提起诉讼,我不是没给你机会,是你事到如今还大言不惭,沈周懿,我就说你怎么会变得人模人样呢。”

那边又讽刺的笑了声:“小时候那种鬼样子,还指望长大了能改变生来就有的恶毒?如今益华躺在医院,势必要追究!如果你过来给益华跪着认错,那我们大可以关起门来自家解决,否则等警方拿到证据,可不只是私了这么简单了。”

何琳本就不良善。

小时候,母亲沈妍让行事作风雷厉风行,高傲又手握大权,姑嫂不和,恒古不变,沈妍让瞧不上何琳小门小户做派,向来不给颜面,何琳也惧怕沈妍让的锋芒,一直唯唯诺诺,直到,沈妍让过世,这个女人就暴露出来獠牙,恨不能将沈周懿这个要跟他们分走一大半股份份额的幼女拆吞入腹,后来,是因为有沈召卿的存在,才压制了这女人几年。

只要不在沈召卿的监管范围之内,必然会狠踩沈周懿。

例如此刻。

多年愤懑,见缝插针的汹涌而来。

私下里,从不伪装。

沈周懿握着手机,调整了下坐姿,她抬头看了看外面清透的阳光,有些晃眼,她半眯着眼,似乎是享受这种闲适。

对手机里的威胁,充耳不闻一样。

“那么,您请便吧。”

“你……”何琳气得不轻,直接破了音:“你真要撕破这层脸面?仗着你小舅回国,你就目中无人了?就算沈召卿再厉害,沈家还没真的落他手里呢!”

尖锐的声音十分刺耳。

沈周懿不适地拧了拧眉,耳膜都被聒噪的闷疼,没再管对方的歇斯底里,轻飘飘挂了电话。

沈周懿起身,她走到了裴谨行工位前,眼里深谙。

不多时。

她靠在他桌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又照例给他发了条微信。

rose:「甜心中午好。」

rose:「明天要早点到哦,稿子要背好,明天展览会由你来讲解,记得穿正式点。[爱心]」

……

臣律医院。

住院部,1013号病房。

何琳一脸错愕地看着被挂断的界面,她不懂,沈周懿翅膀怎么就这么硬了,竟然这么顶撞长辈,眼里还有尊卑吗?

“姑姑,她认错了吗?”病床上。

何益华上身裹着纱布固定着,右脚打着石膏,说话时,上牙的黑洞格外滑稽,整个人狼狈又凄惨的瘫在床上,只有那双愤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何琳手里的手机。

何琳脸色不好看。

“认错?你想什么呢,她说跟她没关系,怀疑是你自己摔的。”

“怎么可能?”何益华霎时间激动起来,重重喘息之后,肋骨更是疼的他脸色煞白,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轻易带过,警方怎么说?监控呢?”

他话音刚落。

病房门就被敲了敲。

几位穿着制服的人进来,出示了证件,“何益华是吧?”

何益华一看来人,立马忍着痛咬牙道:“有结果了吗?查到打我的人是谁了吗?除了他,我还要起诉一个女人,叫沈周懿,她就是个疯子魔头!就是她指使人把我打成这样的,她是故意伤人!我要让她坐牢!”

从小被溺爱,受不得半点窝囊气,又对沈周懿的回应气得不轻,言语也没了分寸。

恶意添油加醋的胡说一通,一心只想狠狠地出口气。

站在前面的男警脸色一沉,“事实如何,我们会经过详尽的调查来处理,容不得儿戏!”

何琳吓了一跳,连忙去安抚何益华,“别生气,他是受害者情绪难免激动,实在是对方目无法纪,我们一定好好配合取证。”

何益华想说话,又被何琳摁了回去。

男警皱着眉,这才说:“俱乐部监控我们核查过了,根本没有你们所说的情况,一点异常都没有,甚至查了跟你接触过的所有人,你们所说的,目前看来,并不属实。”

“放屁!”

何益华气的胸口疼:“怎么可能没有异常?我就在酒吧区域被打了的,找1909负责人查人员往来啊,你们怎么做事的?”

何琳脸都绿了。

何益华这个蠢货,竟然敢这么对着警方大放厥词,真是不知死活!

男警冷冷看着他,明摆着这就是个被宠坏的二世祖,局子里还有这人犯过事儿的档案,这种人嘴里,能有什么老实话?

“我们询问了你的主治医生,你的伤,与其说是被打,更像是意外导致的撞伤,人为可能性太低,就算特别懂人体构造要造成这种特殊性伤势情况的几率也小,何先生,警力有限,如果你能出示更直观的证据,我们会调查到底,如果无理取闹,报假警也是会承担相关刑事责任的,请知悉。”

说完。

他们便转身离去,算是一个警告。

留下傻眼的二人。

何益华情绪波动起来,从头到尾他都想不通。

不就是骂了那女人几句?他说的本来也是实话,沈周懿就是一个卖身男人的贱种,野种、贱胚子、这也是她从小听到大的话,出国几年,就听不得了?那意思,他就白受这伤了?

何琳更是心里打鼓。

原本以为占了理,可以讨伐沈周懿,沈召卿也不能一味闭眼维护,现在这意思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确切证据?

“你实话实说,真是沈周懿教唆人对你动手的吗?”何琳恨铁不成钢的质问。

何益华下意识心虚了一下,面子上过不去,嘴硬道:“现在这个还重要吗?反正她认识那个男人,如果不是她,我能躺这儿?反正他们两个我都不能轻易放过!”

何琳算是明白了。

何益华为了报复,嘴里就是胡乱咬一通,满口妄言,指控根本不成立!

“以前你胡乱来就罢了,现在,这件事我是帮不了你了!沈召卿还在邕城,你惹他,不想活了吗?”何琳不想冒险了,原以为沈周懿真干了唆使人收拾何益华的事,她才趁机踩一脚,现在看来,根本子虚乌有!

何益华气的双眼赤红,知道何琳想脱手,才阴狠道:“姑姑,现在我们何家跟姑父有一个项目合作,虽然一直因为单品价格僵持,可姑父非常看重这个项目你也清楚的,但是我却因为你们沈家人变成这样,我爸妈要是招标回来知道了,你觉得会怎么样?”

何琳神色一冷。

“你什么意思?”还威胁她了?

何益华死死的攥紧拳头:“从小到大,老子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你想做什么?”何琳心下一紧。

“怎么也得让沈周懿尝点苦头!”





到了展览举办日。

沈周懿在国外这两年名声大噪,国内不少媒体也关注此次的展览会,一大早,除了应邀人员,以及通过正规途径取得参展资格的人,还有三家媒体记者赶来。

画廊占地面积广阔。

能容纳几百号人。

全部奔着齐莱第二十七届美术金奖获得者rose而来。

不少豪车排排停在展厅不远处的停车场,来参展的大多是上流人士,一来二往,少不了熟人碰面。

陆姿琦下了车。

她提前问沈周懿讨了一份邀请函,来参展。

眼前不少人正往展厅方向走,她却敏锐地越过人群,捕捉到了一个美艳的张扬的身影,媒体蜂拥而至,聚光灯聚集,光鲜亮丽的叫人艳羡。

陆姿琦步伐微妙地顿了顿。

一双冷艳傲慢的眼,看了看那边被媒体追着跑的风头正盛的当红女明星,唇瓣抿了抿,掩盖脸上的冷嘲,最终转身去往展厅。



裴谨行来时,距离开展还有二十分钟。

明杳看他进门,连忙小跑上前,笑的有些腼腆:“行哥,一会儿就得忙起来了,你稿子熟的怎么样了?”

“还行。”裴谨行扫了眼已经安置妥当的展厅,一幅幅作品排列展览,都是她一笔一笔描绘的世界。

明杳轻吁了口气,笑着把一个物件儿递给他:“这是耳麦,一会儿你戴着,讲解时间估计挺长的,挺累的。”

犹豫了下,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问道:“要吃颗润喉糖吗?我有。”

“不用。”

裴谨行接过来耳麦:“她呢?”

明杳差点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愣神着说:“懿姐啊?在画室呢,应该是在……”

话没说完。

面前的男人已经转身朝着那边而去。

明杳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看着他背影好一会儿,这才被赵斐然叫去迎接宾客。



沈周懿站在镜子前,她调整了一下身上高奢礼裙,复古红丝绒长裙,长袖款式,只露出了漂亮的肩颈锁骨,浑身曲线落拓在最曼妙的弧度,让人从那过分细的腰上挪不开眼,直角肩微凸骨感明显,白的惊人。

裴谨行来时,恰好看到了这样一幕。

女人正侧身,垂着头微微弯着腰,想要拉侧腰隐形拉链,时不时的扭一下身子调整。

这么一来。

本就前凸后翘的身材,更加的惹眼。

——太妖了。

裴谨行停下,肆意的眸看着她背影,从口袋里掏了一颗薄荷糖,往嘴里一扔,继而又单手抄兜,曲着一条腿。

他就那么大剌剌地站那儿,眼看女人要拉开拉链,他抬起脚,脚尖踢了踢门,发出咣当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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