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攻击持续了有十分钟之久,在他们周边的环境几乎要变成焦土之前,菲吉利欧慢慢地减缓了他的攻击力度。最后的一缕白色的光芒从魔法阵中射出后,那个魔法阵也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原本被树林紧密包围的小道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两旁的树木也在神力的撞击中摧毁殆尽。克伊尔德惊讶地发现,在他的视力所能够达到的范围内,居然还能够看到相当大的一片绿色。

“真是的,我都好久没用过这个啦。”菲吉利欧抱怨地转动着肩膀,“要不是父亲允许,我都不可以用它……它给这片大陆带来的影响太严重了,我都不得不在外面再设置一个边界线,把影响范围限制在这个圈里。”

德帕里应该在的位置仍然是一片还未散去的烟雾,而这些魔力造成的效果不会像地上 的灰尘一样轻易地被风吹散。菲吉利欧没有采取任何方式加速它们的消散,也没有带着克伊尔德等人继续前进。在等待的时候,菲吉利欧蹲在了地上,用手指在地面上划着什么图案。

“那个……对面没问题吗?”罗赛特谨慎地问着菲吉利欧,“罗索斯的人万一瞅准这个时候偷袭您……”

菲吉利欧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朦胧的白色云雾,回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仅仅是有着更加亲密的因缘的碧安蔻,这位神祇似乎对于承载着死神灵魂碎片的三名姑娘总会有着格外的宽容。

“那层白色的烟雾不仅仅是魔力碰撞之后产生的余烬而已。”菲吉利欧一边说着,一边在地面上继续划着不知名的图案,“实际上,它拥有相当于屏障一样的功效。在它的阻隔下,魔法的威力和命中度都会下降不少。而且……虽然我确定德帕里不会死,但是我也同样确定他没有能够穿透这层障碍进行攻击的能力。”

拉诺妲在罩子里靠近了菲吉利欧,好奇地打量着他在地面上写划的图案。

“您是在做什么呢?”她提问着,“看上去不太像魔法阵,但是又像是构成魔法阵的一些魔术文字。”

“我在与这片大地进行沟通。”菲吉利欧的语调中带着一点欢快,“这样我就可以不被蒙蔽地知道这附近的情况。罗索斯有很多的手段来屏蔽我的感知,但自然环境是不会被欺骗的。土地永远都会知道不属于环境的气息,不论他用什么方式来掩饰。”

拉诺妲托着腮蹲在地上观察那些纹路,而碧安蔻也有样学样地蹲在她的身边——即便少女并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如果不灌输魔力,单纯地去描绘一个魔法阵会起作用吗?”拉诺妲探究地询问,“或者说,一个不拥有魔力的普通人在纸上画一个魔法阵,那么能够起到该有的效果吗?”

“这是一个曾经被认真讨论过的事情。”菲吉利欧咧开嘴笑了起来,“当然,在魔王大陆这边因为缺乏资料而没能拥有一个准确的结论,但是女神大陆那边有。如果没有使用魔力,并且用没有任何魔力的介质去绘制一个魔法阵,很显然的,没有任何用处,哪怕你是在一个充满了魔力的祭坛上涂画也没有用,因为你的图案只会隔绝祭坛的魔力,而不是将它们导入你的魔法阵。”

菲吉利欧在地上画完了最后一笔,他随意地拍了拍手,然后站起了身体。

“但是,只要改变其中一个前提,那么这座魔法阵便可以成立并起到作用。直接使用魔力绘制魔法阵自不用说,有许多的自然介质也同样拥有魔力。比如说伊提草能够起到类似于保护的功效,而厄匹瑟斯果则能够加强攻击的能力。它们在女神大陆比较常见,倒不是说魔王大陆没有它们的生长环境,而是它们在这里几乎只会作为观赏用的植物被圈养起来而已。”

菲吉利欧盯着地面,他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过了没多久,他就用脚在地上来回地碾着,将自己刚刚画出来的那些纹路全都掩盖了。

“这么说起来,其实普通人画出来的魔法阵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他摸着下巴说道,“会使用魔法的人可以用自己的魔力将它激活。只要是一个有形的魔法阵,就必然存在一个让它显形的介质,如果你用的是钢笔,那么墨水便是那个介质。如果像我刚才那样在地上刻画,那么就可以将魔力注入到魔法阵的凹槽之中,这能够带来很大的便利,你们知道的。”

虽然刚才那些纹路已经被毁的一干二净,但拉诺妲仍然注视着刚才它们存在的位置,放空的眼神表明了她在思考着什么。菲吉利欧往前走了两步,他的手中再一次地聚集起了无形的能量球,似乎随时准备着扔向前方。

白色的尘雾已经变得非常稀薄了,依稀间有个人影从其中透露出来。从那个身影的姿势来看,他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看样子你的主子没有给你太多的保命的东西。”菲吉利欧露出了一个不屑与嘲讽混合的笑容,“他也许非常认可你的忠诚,认为你会为了他而用命来对我造成那么一丁点儿无伤大雅的伤害。”

德帕里的面容终于清晰地显露在他们的面前。男人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任何一块是完好的肌肤,而他的脸部也有一半被血液侵占了。仅剩的那只黑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菲吉利欧,就好像是一匹负伤的狼在盯视着他的仇人一样,宣告着自己已经牢牢地记住了他所做的一切。

“你原本拿着的那个玩意儿,如果你真的能豁出命去跟我一拼,我会为了保护后面那几个而分散自己的神力,最后会被你造成一定的伤害,当然,你自己也会没命。”菲吉利欧就像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不过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你真的有这种魄力,当年也就不会被当做弃子扔到都城去啦。”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戳到了德帕里的痛处一样,他猛地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几乎可以说是淬了毒一样的狠厉。

“你都知道什么?”他嘶哑的吼着,“看样子你确实算是个真正的神祇,而不仅仅是被美色迷晕了头的傻瓜,是不是?看看你每次看着琳珀莎的样子,简直就像是——”

他接下来的话没能再有机会说出口,他表情痛苦地用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脸部的肌肉都变得狰狞了。

“你根本说不出来什么好听的话,我该知道的。”菲吉利欧平淡地说,“平时倒是无所谓,但是你不应该侮辱琳珀莎,也不应该尝试去污染碧雅的耳朵。”

被点名的碧安蔻疑惑地看向菲吉利欧,少女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眼前的氛围,她察觉到这不是她直接询问当事人的好时机,因此转头想要寻求她的监管者的帮助。但她很快发现她的身边只是一双修长的腿——她蹲在地面上,想要看到克伊尔德的脸实在是太困难了。

“如果你想要问什么问题,就站起来。”克伊尔德从鼻子里喷了喷气,“别指望我会跟你一样毫无形象地蹲下去,碧安蔻。”

少女撇了撇嘴,她将双手扶在自己的膝盖上,有些费力地站了起来。血液对双腿的冲击让她无法站稳,最后还是被克伊尔德接住了快要摔倒在地的身体。

“这能让你长点儿教训,是不是?”他低声地责怪着碧安蔻,“如果你有一个时间段在试图压迫你自己的身体,那么你就应该让它慢慢地恢复原有的状态。”

双脚传来的密密麻麻的酸痛感让碧安蔻一时间无法回话,她只能倒吸着冷气忍受它的消退。相比较她的狼狈,拉诺妲非常自然而优雅地让自己缓慢地站起身,当然,沃坎依旧在第一时间赶过去献上自己的殷勤。

“菲吉利欧刚才说的是什么?”等到不适感终于消退之后,碧安蔻倚在克伊尔德的怀中悄声地询问,“污染我的耳朵?什么意思?那个人在攻击我吗?”

克伊尔德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翻白眼,但是他还是成功地忍住了。

“不,那只是一个形容词。”他耸了耸肩,“如果有人在你旁边说脏话被你听到,那就是‘污染’了你的耳朵。或者说如果有人在用言语攻击你,说些让你觉得难受的话,这都属于‘污染’。”

“哦……”碧安蔻低着头沉思起来,“所以,少爷有的时候也在污染我的耳朵?”

克伊尔德难以置信地瞪视着少女的发顶,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得到回答之后,碧安蔻不解地抬起了头,然后在对方凶狠的瞪视下缩了缩脖子。

“你那奇妙的脑瓜又是怎么得出这样一个荒谬的结论的?”他愤愤地质问着,“我难道有什么时候说过那些不雅的话吗?”

碧安蔻无辜地眨了眨眼。

“可是少爷总是会说我是个傻姑娘,那不是在攻击我吗?”

这一次克伊尔德没能控制自己的冲动,他认为他也许永远都不需要克制自己翻白眼的想法,除非碧安蔻能够拥有一个正常的常识。

“那只是我在陈述事实,傻姑娘。”他露出了一个威胁的笑容,“那绝对不是在攻击你,我敢担保。”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