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他们找来了花园的枯木枝勉强搭起来一个火堆,沃坎调侃自己变成了一个“生火器”。他使用魔力点燃了火堆,六个人围着火堆坐在一起,火焰的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跳动着。
“我之前还担心,魔力元素会不会也被结界禁锢住而无法流动,但是看样子没什么影响。”沃坎托着下巴,往嘴里塞着已经被烤熟的肉块,“至少我没有感觉到有任何滞涩,空气中的元素还很充足。”

他们的魔力虽然来自于自然存在的元素,但是能够作为魔力源被使用的元素也不仅仅是元素存在形态的本身。以沃坎擅长的火来说,他可以操纵面前火堆里的火苗,但是他也不能完全将所有的火焰都汲取来进行攻击。他只能使用最纯净的元素,而火堆里却有很多其他的杂质。

“所以按照现状来说,野兽可以自由出入,元素也可以。”莱提沉吟了起来,“不,好像也不对……”

“如果元素可以自由出入,那么刚才我附着在剑上的火焰就应该穿透结界在外面呈现,而不是附在剑尖上,和剑一起出现在花园的另一头。”沃坎迅速地指出了矛盾点,“而且,野兽和元素又拥有什么共同点呢?除非说那些野兽拥有魔力,可是我在和它们战斗的时候,从来没感受到哪怕一点点魔力的痕迹。”

克伊尔德和莱提都皱起眉来苦苦思考,一时间,他们难以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

“如果是把元素甩出去呢?”拉诺妲提出了疑问,“我的意思是,比如说你凝聚出一个火球,把它扔到结界外面去,或者用某种方式把空气中的元素推到结界之外?”

沃坎目不转睛地盯着拉诺妲,这让她感到些许不自在。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她防备地说,“如果有什么问题,请你直接问出来。”

“我只是有点好奇。”沃坎真诚地说,“按照奥迦尼和他给的那本书的说法,你们三个人身体里都拥有‘钥匙’,那也是导致你们拥有特别的能力,以及背后的那个纹路的原因。所以你们都会有一些能力——像小羊羔是听力,罗赛特应该是视觉。先前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你的能力是什么。”

拉诺妲直勾勾地瞪着他,发现他再次惹人厌地中断自己的话语之后,不由得磨了磨牙。

“所以呢?你的话应该没有说完,既然你‘先前’不知道,那么现在你已经知道了?”

“你的反应让我甚至有点肯定我的猜测了。”沃坎若有所思地说,“你知道,你有那样一个父亲,所以我之前一直觉得,你比其他人要聪明一些是很正常的,哪怕你6岁就进了监狱,你也得到了来自你父亲的血脉,所以很多事情只需要稍微提点一下你就能想明白。”

莱提和克伊尔德同时看向了沃坎。

“你是认真的吗?”克伊尔德难以置信地说,“你将她那比你要敏锐得多的智慧当做是血脉相承的天赋?我一直以为是她在塔普家接受了一些培养,或者说在塔普家里接受了来自她父亲的继续教育。我想你刚才表达的意思是你们并没有这么做?”

“我很担忧塔普家的未来。”莱提难得言辞犀利地发表了看法,“一个因为迷恋而忽视对方身上的不合理之处、甚至会寻找更加不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种异常的家主?你应该庆幸拉诺妲愿意给你一个尝试相处的机会。”

“……我也没有想到。”拉诺妲慢慢地说,“虽然我曾经奇怪过为什么你以前没有提出过任何疑问,但我还是太高估你了——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是什么造成的,或者是抱持着你那贵族的礼节而没有过问。”

沃坎无辜地看着身旁的女性,完全无视了两位友人对他的言语攻击。

“哦——我亲爱的拉诺妲。”沃坎用起了过分夸张的咏叹调,拉诺妲眼睛周围的肌肉开始抽动了,“我是如此地迷恋你,不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深爱着你——哦!”

“总之,关于我的能力……”拉诺妲淡定地甩了甩刚刚用力捶到沃坎肚子上的手,丝毫不在意旁边那个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的人,“其实我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我只知道很多事情我可以很轻松地就想通关节,但是有的时候,那些事情明明是我从来没有了解过的、没有接触过的,根本不应该理解的事情,却也同样能够在短时间内就理清楚。”

克伊尔德将手抵在下巴上,仔细地思考起拉诺妲的能力。如果从内容来听,最容易想到的就是她的能力是有关于思维的方面,但是这样应当是建立在她自身的思考基础上才对。

拿碧安蔻的听觉举例来说,虽然她的听力比常人灵敏太多,但是当她的听觉暂时失效的时候,她那过度敏感的听力也没法继续发挥作用了。但拉诺妲却说,她完全不熟悉的事情也能够迅速地进行分析并且得出正确的结论,那么这就应当不是附加于她思维上的强化范畴了。

克伊尔德还在思考着,而碧安蔻虽然从刚才起就一直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她可以明白的是,拉诺妲拥有的是某种非常厉害的能力,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

“拉诺很厉害。”碧安蔻用双手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拉诺妲,“拉诺知道很多事情。”

“应该说是知道吗……”拉诺妲看上去有些困惑,“与其说是知道……很多东西就像是被用一种我能忍受的方式塞进脑袋里一样,但是它们应该不属于我,我只是暂时借用而已。”

拉诺妲的描述似乎是让莱提想到了什么,他握住了罗赛特的手,用不是特别确定的语气说出自己的推测。

“拉诺妲的情况,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种。”莱提的语速很缓慢,就像是在斟酌自己该用什么词句,“如果她觉得那不属于自己,是‘借用’,那么有可能是从别人那里调取了相关的知识,拥有大量知识储备的情况下,看透事情就非常容易了。”

每个人都在思考莱提所说的可能性,他们没有想太久,莱提便又将另一个可能性继续说了下去。

“若不是这个方向,我们也许可以参考一下吉阿朵的那种情况。”莱提冷静地说,“我明白你们对她的厌恶,但是姑且不谈她本人。从奥迦尼透露的信息来看,她的‘情报’是她被后天培养成的能力,那么也就是说,所有的情报都是她一个人得到的。什么样的方式能够让她呆在屋子里,不凭借其他人,也可以得到很多就算她亲自去打听也不一定会得到的情报呢?这个情景似乎有点耳熟,是不是?”

“……等等。”沃坎眯起了眼,“我想,你应该不会是想说……”

“在千年前,魔王最终决定将魔王大陆定在这个位置是因为什么?”莱提没有接沃坎的话茬,只是继续进行引导,“当然不只是因为这里没有被战争波及。神祇想要摧毁人类生活的区域太容易了,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可以横穿整片大陆。”

“预言之神,普洛菲兹亚。”克伊尔德解答了莱提对他们的提问,“她做出了预言,在这里生活,魔王与女神的子民至少可以平和地生活千年而不会互相打扰。”

“我记得她的传闻。”罗赛特柔和地加入话题,“她很少出门,甚至可以说,能够让她出门的只有她交好的几位神祇而已。但是这片大陆上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只不过她也不能随便说出口,否则会付出与她泄露的信息程度相当的代价。”

“那个叫做罗索斯的组织拿人类做实验,他们会不会是拿神祇拥有的能力作为目标呢?”莱提继续问着,“虽然奥迦尼说的是他们使用神祇的遗物来刺激人类的身体,但是也没有明确地说他们不能控制被后天激发的能力。那么,吉阿朵的能力是不是仿照了预言之神?只不过,神祇的能力没有那么容易被人类获得,所以她的情报有限,也不需要承担泄露信息的惩罚。”

“虽然这个猜测听起来有点异想天开……但它很合理。”克伊尔德心不在焉地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膝盖,“所以你的意思是,拉诺妲的能力也许和普洛菲兹亚相似?”

“应该不是一个体系。”莱提耸了耸肩,“她可以提前预见某件事情最后的走向结果,因为用时很短,所以会被当做是自己的思考。这也不是不可能。”

“我更倾向于你说的前一种猜测,她是‘借用’了别人的知识。”克伊尔德评价道,“后一种有点牵强,你不能不承认。”

莱提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

“不论是哪一种,按照拉诺妲的想法去尝试都是可行的。”莱提指的是拉诺妲先前所说的让他们尝试将元素推出结界的提议,“怎么样?现在试试还是等明天白天?”

“也许我们应该都尝试一下,既然这座花园的白天与黑夜本身就存在了某种差别。”

克伊尔德的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太明显的敷衍,他的注意力已经转到了从刚才起就不知为何沉默的碧安蔻身上。那张被跳动的火光映照着的小脸上似乎有某种忧郁的情绪,但是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因为天色太黑而造成的错觉。

“好吧。”莱提叹了口气,他意识到克伊尔德现在不会站起来和他一起去做出尝试,“那么我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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