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伦斯星历纪元1842年4月27日,弗里斯东北部卡莫森行省与联邦西北部克莱沃联邦州交界地带,代号“和平威慑”联合军事演习现场。在那湛蓝的天穹下,涂刷着各种航空徽标的飞行舰艇编成浩大的攻击阵列,大型舰艇横向、纵向均居中位,驱逐舰突前,如帽檐般为舰队开道,突击舰位于大型舰艇下方,如同隐匿在阵列之中的刺客,护卫型轻舰艇分居两侧,践行着护卫者的角色。
战矛所指的方向,视野中不见敌阵,只在遥远天际有几个若隐若现的黑点,而在这支联合飞行舰队之中,官兵们虽整装待发,但从他们的神情姿态来看,此时的气氛沉闷却不压抑,严肃而不紧张。在近百艘飞行舰艇组成的阵列后方,低沉的机械轰鸣声如浪涛涌来。放眼望去,一组组十二机大编队、六机小编队的战鹰组成了泾渭分明的攻击梯次,一切就如同阅兵那般从容有序。

联邦空军飞行舰队战斗旗舰“自由”号的舰桥观测台上,演习总指挥官、联邦舰队司令布拉特上将和一众幕僚军官们矗立观望。他们曾对飞行舰艇重新成为战争主角满怀期待,并为此付出了大量的努力,可是在联邦空军整合后,他们跟己方战机部队认认真真地切磋了一番,尽管他们不认为战机对战舰具有天生的克制能力,但也清醒地意识到,由一流飞行员所驾驶的性能优越的战机,在战场上对飞行舰艇极具威胁——即便实力不占优势,也完全有可能获得胜利……

战争结束以来,“太空飞船遗迹”的大发现及其衍生出来的太空威胁论,促成了奥伦斯星球上的文明联合一致,共同对抗外来威胁,以奥伦斯星球军事联盟协定的签署为里程碑,诞生了协定过渡期和协定时期的概念。在这种特殊的时代背景下,飞行舰艇的设计思维发生了重大转变。新一代“自由”号便属于“协定过渡期”产物,保留了战时的设计特点——重装甲、重火力,当时火箭助推还是试验室技术,奥伦斯星球全部国家签署联合防御协定后,联邦舰队的战略定位以及假想敌都发生了变化,“自由”号建造工期推迟一年多,设计方案进行了较大幅度的调整。在火力方面,增强了上半球的攻击力,相应减弱了下半球的火力强度。因为威胁来自于天外,至少在初期敌人不太可能在地面有大规模的故事。装甲方面,对原有的装甲进行了改良,相应将重心放在了生存能力上,而在机动方面,通过使用火箭助推寄出,战术机动力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成倍的提升。此外,由于通讯技术的发展,这艘旗舰大量加装了通讯器材,包括新的密码通讯设备。正式完工后,“自由”号面目焕然一新,成为最具现代元素的主力战舰。

协定时期,假想敌来自太空,科技水平也许要高出一到两个档次,甚至更多,常规的对抗思维失去了意义,需要考虑空中游击战的战略思维,更多地采取一击即退的灵活方式。因此,没有必要在设计和建造以往那种庞大的主力战舰,还是重点打造快速机动的中型和轻型舰艇。当然了,在技术性的代差面前,任何巧妙的思维都无法弥补硬实力的差距,各国因此格外重视飞行母舰和作战飞机的研发——在极端的情况下,飞机具有数量上的优势,而且相对更加容易获得补充。

使用武力威慑显然有悖于这种文明大团结的思想导向,因此,无论是威塞克斯发生军事政变,还是新威赛克斯政权拒绝履行北方条约,其他国家都采取谨慎的手段。在这种大背景下,无论只有联邦还是诺曼帝国,亦或是其他参加此次联合演习的国家,都没有将对威赛克斯的示威和惩戒作为一种宣传,民众只被告知将有一场大规模联合军事演习,并不知道它的真实目标。但是,这只是对民众而言。在那些真正有眼光有见识而且密切关注着军事和政治时事的人眼里,这是一个相当不愿意看到的情形。鉴于此次联合军事行动具有特殊的目的,布拉特上将并没有带上空母编队,而是让他们在纵深警戒待命,作为演习的主题,他坐镇“自由”号指挥己方飞行舰艇进行战术机动和综合补给训练,并将重点放在跨国的舰艇协同作战上。

诺曼帝国方面,舰队指挥官是声名赫赫的波拉米尔上将。战争时期,他执掌诺曼帝国北方舰队的帅印,是诺曼军队迅速击败威塞克斯的“关键先生”,并籍此获得了诺曼帝国的最高军事勋章。此次参加演习的诺曼舰艇,数量上跟联邦空军相差无几,就吨位和火力输出而言,实力要稍胜一筹。这恰恰反映了两个大国在北方问题上的态度——诺曼帝国干涉最早,投入也大,最早提出制裁威塞克斯,同时也是此次“和平威慑”的发起者。相较而言,联邦的态度要佛系不少,在北方的问题上,他们一直处于观望态度,并没有死心塌地地将希望寄托在冰层之下的所谓太空遗产,而在后续的开采和研究中,他们也是亦步亦趋地跟随各个国家的节奏。

各国舰艇在北方集结完毕,联合军事演习随之拉开序幕,这个时候威赛克斯舰队终于有了动静。他们的舰队就规模和实力而言,勉强可以跟联邦军相抗衡,比诺曼人逊色一些,而面对整个联合演习部队则处于遭碾压的劣势。很显然,他们扮演的角色是观察和警戒,一旦联合演习侵犯了威赛克斯主权,他们可以用实际行动来提出抗议和警告,但酿成交火冲突甚至引发战争的可能是微乎其微。

演习期间,边境地区风和日丽,而威赛克斯人始终保持着远远的观望姿态。在发生军事政变之前,他们本是这个联合组织的一份子。经过近年来的逐步磨合,已经建立起了较为有好的关系,此时双方处在的相对的对立位置上,心情难以言喻。

演习行将完成,威赛克斯人依然没有在关键的问题上松口,诺曼人大为光火,提出延长演习时间,并且增加舰机对抗的环节,并且暗示可以派出飞机越过边界,让威赛克斯人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压力。对于这一点,联邦和其他国家并不积极支持,诺曼人表示他们可以自己干,其他国家的参演舰艇只需要留在原地站场助威……

视线回到演习现场,联合飞行舰队的飞行高度在5000尺左右,诺曼人的轰炸机翱翔在超过两万尺的高度,它们盘旋、调整,寻找合适的俯冲角度。作为演习计划的一部分,各舰纷纷昂起炮口,舰员们熟练地操作各式防空武器,大口径的舰炮开始轰鸣,打出的都是空包弹,对于那些即将俯冲而下的诺曼战机并无威胁。

“自由”号的舰桥观测台上,布拉特上将眉头一颤,对身旁的军官说:“如果诺曼人对我们耍了一个巨大的阴谋,这是他们发动突袭的最佳机会。”

“这怎么可能呢?”那名军官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回应道,他思量了几秒,紧接着低语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言罢,两人不约而同地仰起头,一队队诺曼战机开始从高空俯冲下来。相较于联邦空军那些经验丰富的飞行员,诺曼人无疑要笨拙许多。在真正的战场上,对方根本不会给你如此充分时间,从容有余的进行调整,想要在激烈的战场上生存下来,并且取得战果,必须审时度势,见缝插针,以勇气和技巧克服巨大的困难。

眼看那些诺曼战机越飞越快,越飞越低,布拉特上将忽然闭上眼睛,在胸前画了个祈祷的手势。几秒之后,巨大的爆炸声袭来,紧接着是人们慌乱的喊叫声。

“他们疯了吗?”布拉特上将听到身旁的那名军官失声喊道。

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爆炸的火光四起。

“不,他们没有疯,疯子怎么可能有耐心布这么大一个局?”

按照演习设定,诺曼战机此时投下的应该是不会爆炸的空心演习弹,除了给战舰撒上白灰,并不会造成任何的伤害,然而猛烈的爆炸分明来自于威力惊人的炸弹,诺曼飞行员毫不留情地将它们砸在了均速前行的“盟友”身上。当然了,从攻击开始的那一刻起,双方就已重新回到了你死我活的敌对状态。

实战经验表明,应对大机群轰炸,飞行舰艇应当充分利用空域纵深进行快速机动,并在机动过程中注重舰艇火力的调度与配合。眼前这场正在发生的突然袭击,诺曼战机不仅将攻击矛头指向了联邦舰艇,亦将炸弹投向了其他国家的舰艇,位于空中阵列左侧的诺曼舰艇,在一小段时间的沉寂后,也调转炮口向友军开火了。

观察到这个微妙的情形,布拉特上将果断命令各舰以防空姿态朝联邦腹地方向撤退,舰艇主炮继续对空发射霰弹,而不是针锋相对地轰击诺曼战舰。在这种乱糟糟的场面下,得益于性能良好的、具有较强抗干扰能力的无线电设施,联邦舰艇遵循旗舰指令迅速撤离,其他国家的舰艇蒙受诺曼人的双重打击,有的已经失去控制,在燃烧中换换下坠,有的慌不择路,拼命逃窜,还有的索性停止抵抗,升起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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