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哭了!还有脸哭!”田氏阴沉了脸,“平安说得也不无道理。”
叶贵妃并不回话,就是委顿在地,嘤嘤嘤。

她们婆媳二人共事多年,总是有默契的。

赵平安一看这样子,就知道田氏的话要反转。不过,她也有准备,在可以讨价还价的地方,也早就打出了富余。

谈判么,不就是你退一步,我退一步,最后在双方都能接受的前提下达成共识咩?只不过,这一仗她必然大获全胜就是。毕竟叶贵妃全是失去,而她将得到自己想要的。

“平安,你说得对,可你皇嫂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的。”田氏沉吟片刻。

赵平安不吭声,就听着,但是全身紧绷,似乎写满了抗拒。

这肢体语言,令田氏提条件的时候也不敢太随意了。

“说起来,此事她是犯了大错的,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到底失职失责。所以,请封太后的事确实不太合适……”

“孃孃……”叶贵妃放大了声量。

“你闭嘴!”田氏呵斥,转过脸对赵平安又和颜悦色,变脸那叫一个快。

“不然,我们给她一个期限?她犯了错,也该容她去改不是吗?”

“她若改不好呢?”赵平安不满地笑,“今天若是我犯了这个错,叶贵妃会不会给我机会改正?”

“还容不得她说怎样就怎样。”田氏断言道,表达了一下强势,“你的事,自有孃孃给你做主。”意思是:你还没嫁人呢,别这么霸道。

又觉得这么谈下去,赵平安未必让步,田氏干脆划出道来,“依我看给她一年时间,看她能不能改了这个嚣张跋扈又没脑子的坏毛病。”

“不行!”赵平安和叶贵妃几乎同声反对。

田氏狠狠瞪了叶贵妃一眼。

后者气虚,虽心中不服却也只能低声咕哝着转过头去。

赵平安却道,“一年时间也太短了,混混日子都过了,至少三年!”

“三年也太久了。”叶贵妃忍不住争辩,“三年后九哥儿都快十二了,该选妃立后了。后妃之位那么重要,要提前好几年相看。那时我名不正言不顺,怎好亲自盯着?断没有先帝之妃给新帝甄选后宫的道理。”

“切,没有孃孃在,九哥儿还有大妈妈呢。”赵平安嗤之以鼻。

“可我是九哥儿的亲娘!”

“有你这样拖后腿的亲娘,还不如没有呢。”

“你!”

“好了,别吵了。”眼看两人要掐起来,田氏连忙打断,“今儿这事我就做主了,折个中好了,一年半。自九哥儿登上帝位开始,十八个月内不得请封太后。”

“我怕她出尔反尔!”赵平安皱紧眉。

她似乎很生气,却又不得不屈服于太皇太后的威压,其实心里乐翻了,因为她的底限是一年呀。当然两年更好,可一年半也算超额完全任务了。

“你还想我立字据吗?”叶贵妃气坏了。

眼看立即就能成为太后,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生生要拖一年半,这还是她损失一个妹妹换来的,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她心急如火,九哥儿即位的事,还是和娘家联手,串通了多数大臣得来的,连所谓遗诏的下落都等不得。现在眼看着一块肉到了嘴边,她却不能咬,该有多着急啊。

“皇宫又不是市井地,立什么字据。”赵平安讽刺快要气疯了的叶贵妃,“只要你在登基大典上进表一封,表示要去先帝的陵墓守孝十八个月不就行了?”

守孝期间,自然不能被请封。

那怎么行!叶贵妃几乎冲口而出,好在及时闭了嘴。

今天一波一波的事,全部出乎她的预料,这让她这种事事顺心的人难以适应。但毕竟她还有点脑子,所以好歹没把嘴脸暴露得彻底。

之前先帝入陵时,她可是哭着闹着要殉葬的。虽然被身边人“拦”了下来,却着实给她自己挣了点好名声,以糊弄不明就理的平民百姓。

现在这事想想,就算她晚做十八个月的太后,也不能动摇了叶家和九哥儿的根基。她只要老老实实熬过去,还能博得更大的贤名。说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哼,就看赵平安在这短短的一年半里还能蹦跶出什么花来?那些大臣可精着呢,也不会为了一时半会儿的事就真的转了方向,扛了别人的旗。

就是守陵清苦,不像在皇宫中可以吃好喝好……算了,且忍一时,以后有她赵平安好看!

叶贵妃转着心思,低眉敛目的。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田氏就坡下驴,盖棺定论道,“我会亲自盯着的,平安你只管放心。贵妃,大典之后三日内,你即刻启程去皇陵。虽然仓促,我也会帮你预备好的。”

叶贵妃本来还想磨蹭几天,看还没有没办法脱身。毕竟皇妃出宫,仪仗啊,安全啊,随行啊这些人和事都要安排,哪想到田氏掐灭了她的念头。

其实田氏也是很生气的,硬逼着自己处理了这丑事,还不甘不愿的保下叶贵妃,哪能半点怨气也没有。

因此,她看向叶贵妃的目光就有些冷。

叶贵妃缩了缩脖子,生生咽下下面的话。

田氏又看了看院子里的其他几个人,缓缓道,“汤氏是自家人,我自不必多说。虽说这是国事,可到底家丑不可外扬。小三郎啊,还有穆大将军……”

她点到的两个人立即躬下身子,非常恭敬的样子,“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爹也是国之重臣,大江国的依仗,很多话不用我老婆子多说了吧。”

穆耀一笑,“大妈妈您放心,我嘴可严着呢。”竟然在这种事上,用撒娇的语气。

难得的是,田氏很受用,也很相信的样子。

穆远倒是沉吟了一下,“此事重大,自然要严加保密。不过……”

他抬头,似乎瞄了眼阳光,却是在赵平安身上极快的溜过,“此事也涉及甚广,臣不能不禀报给父亲知道。而且臣以为,也该向平章政事叶大人说一声。”

田氏嗯了声,不置可否。

她也明白,这是叶家把柄,还这么大,完全是因为叶氏女儿的愚蠢,白白送到穆定之的手上。将心比心,对方怎么会视而不见呢?

不过朝堂上的争权夺利与她无关,她倒希望有人压压叶家的气馅,一家独大可不好。

想那穆定之是做大事的人,这秘密必定是要偷偷的攥着,暗暗搂好处才是。

那样,她就没什么担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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