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漠喋喋不休地说着,并不管凌虚道长是否在听,或者是否听得明白。他只是一味地说下去,仿佛只有这样才会让他心里好受些,只有这样才会让他有赎罪的感觉。
“还能是因为什么,不过是这个古怪的丫头的一份执念罢了,她留下,是因为她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伤害你的事进行的自我惩罚,还有就是对你的不舍,她苦恋了你那么久,如今终于与你重逢,她怎舍得离去?也正是因此,她才会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她选择离开,也是为了你,她想让所有人,从此走出可怕的诅咒,重回各自应有的生活。”

“道长,我曾说过,良岫若还活着,我要将她带回去,若她死了,哪怕是化成了灰,我就是捧也要把她捧回去。还请道长告诉我,良岫葬在何处,我要将她带回去,我要再一次迎娶她,实现我的承诺。”

“她不在任何地方,却又无处不在。”

“道长此话何意?”

“应良岫所求,待洛诘取出她的心脏后,便将她焚化,焚烧后的灰烬洒进沐龙河与落凤坡,随水流和风丝飘散,获得永久的自由。”

龙云漠的心再一次颤抖,良岫真的什么都不想留下,什么都不想留给这个曾经深爱过的人,甚至,他想将捧她回去这个最后的、最无奈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了。

绝望占据了龙云漠的心,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除了那个化作了灰尘,不在任何地方,又无处不在的心爱的女人,他的妻子——云良岫。

一个月后,大夏皇都冕阳城的皇宫内,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且不说皇宫内贴满了大红喜字、喜联,皇宫内的每一棵树上都挂着大红灯笼,自宫门外一直到后宫的崇岫宫门前,都用大红绸带搭起彩架。

宫中的宫女太监人人皆头上佩戴红色剪绒喜字,圣上赏银,人人有份。

就连皇宫之外的民宅、街道,也披红挂彩。

迎亲的队伍自嵯峨山出发,仪仗与皇帝出行同等数量与级别,十六人抬的红色大轿上,缀满了各色晶莹夺目的宝石,随着抬轿人的步履上下颠簸着,闪烁着光华璀璨的光芒。

一百人的吹鼓班子,一路吹吹打打,卖力地吹奏着喜庆欢快的乐曲。

一路经过的村镇沿途的街道都被粉刷一新,同样挂上红绸红灯。

就这样,一路慢慢前行,自嵯峨山到冕阳城皇宫那座从此后成为皇后宫殿的崇岫宫门前,足足走了一个半月。

如此隆重的婚礼,整个大夏国却没人能感受到丝毫的喜庆。反倒是倍感悲凉与凄楚。

大夏最贤明爱民的皇帝,龙云漠,为何会有这样的命运?深爱了一生,寻找了一生的女子,终于找到了,却只能抬回一个空荡荡的喜轿。这满眼的大红色和满耳的喜庆之乐越发衬托出气氛的凄凉。

人们默默走上大街,跪送这支悲凉的迎亲队伍,越行越远。

崇岫宫早已被修葺一新,屋顶上新铺的琉璃瓦熠熠生辉,就连窗棂都刷上了金粉,窗纱竟是用紫夜海珠纱糊成。

屋内的装饰更是金碧辉煌,圣上似乎是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搬到了崇岫宫里,甚至就连脚下的地砖都是用金泥混合了玉石粉烧制而成的。

可是铺了红被褥、挂了红罗帐、撒了喜钱与花生红枣的喜床上,一块红色的丝绸覆盖着的却不是美丽娇羞的新娘,而是一套新娘服饰和一个小小的画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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