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内,依旧是不变的肃穆寂静。在香烟缭绕的大殿内,龙云漠见到了云游而归的凌虚道长——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
十九年的光阴似乎没有给道长带来什么容颜与气质上的变化,可是,却又有着令人不安的不同。那就是道长眉宇间的愁云。这愁云却是因何而起?

听了龙云漠的询问,道长端坐于蒲团之上,闭目良久,才浅浅道:“圣上,生命无常,生死乃是天定,不必强求。”

“道长,我只是想知道,良岫在哪里?”

“她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哪里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茫茫大千,终有一隅是她的容身之所。”

“道长,请您不要说这些玄奥的话,我听不明白,我只是想要知道,她究竟在哪里?我要带她回家,我要娶她为妻,这曾是我对她的承诺。”

“世上最不可信的便是诺言,轻诺寡信的人太多了,并不止圣上一个,你不必在意。良岫,怕是早已忘记了。”

凌虚道长的话,深深地刺痛了龙云漠的心,他坐在道长身边的蒲团上,惭愧令他低下头去。

“我知道,我辜负了玉儿,因此才要弥补自己给她带来的伤害,请求道长告诉我她在哪儿,这一次我再也不会食言了。”

凌虚道长沉默许久才长叹一声道:“人生短促,又能有几个十九年?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又何必徒劳追寻,试问,人又如何能追回逝去的时光和情感?”

“可是,明明知道自己错了,却无动于衷不做任何努力,这难道在道长眼里才是正确的?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不试一试又怎会知道最终的结果?”

道长无可奈何地看了龙云漠一眼,“果然是个执拗之人,恐怕真的会伤了他自己。”站起身,道:“既如此,请随我来吧!”

凌虚道长引着龙云漠来至他曾经疗伤居住的偏僻的寮房,十九年过去,这里依旧是空置着。

龙云漠的心随着一步一步接近这里,心跳的速度在不停地加速。当道长打开紧锁的屋门,将它轻轻打开的一瞬间,似乎所有的记忆都如潮涌一般铺天盖地而来,这强大的冲击力,让他脚下不稳,不得不扶住一旁的一株杏树的树干才勉强站定。

凌虚道长打开门,站在门旁静静地等着他,却没有说什么。她知道此刻龙云漠的心情,因为当年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年,冷峻的外表之下那颗火热的心,作为一个旁观者,又怎会没有感受到?

剜肉补疮这种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他却能咬牙一声不吭。每一次上药、换药都是一次炼狱一般的折磨,面对自己的犹豫,他却能笑着用沙哑的声音告诉自己,没关系,不疼。

这令道长不得不怀疑,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羸弱的身体里,藏着的是一个钢筋铁骨非同一般的男子汉。

可是,他也是一个非常极端的人,不会服输更不会变通,强烈的情感会令他失去理智,失去冷静思考的能力。

良岫太了解他,才会一次次嘱咐自己,一定要隐瞒真实情况。

可是,十五岁少年如今已是三十四岁的男子,且是大夏皇帝,掌握着万里山河,肩负着万千子民的生死安康,若此事不给他一个答案,他又怎会安心回到他的王座上,去行使他的权力与责任?不如,就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吧!与其让他如此痛苦,不如解开他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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