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看到桌上还残存着些药渣的空药碗,忙道:“小姐想是刚刚喝完药,不如歇息片刻再去吧,刚吃过药,出去恐吸了凉气进去,肠胃里会难过的。”良岫听了却无奈一笑,“惜月丫头,若像你这样仔细,恐怕我是出不去了,这药是半个时辰便要服一次,服了药再歇息半个时辰,便又到了下一次服药的时候,哪里还有空闲?不要担心了,惜月,过来扶着我,我走一走试试,刚刚吃了药,觉得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惜月无法,只得上前来扶她,哪里知道,双脚刚刚沾上地面,良岫便脚下一软,差点儿从床上跌下去。亏得洛诘眼疾手快,抢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肩膀。

“好了,不要逞强。”

洛诘说着,把身上的白色鹤氅解下来丢在椅子上,顺势将良岫打横抱起,却觉臂弯里的人儿,轻似一片羽毛一般。心里痛得很,却忍住不说,只对惜月道:“惜月,你将大氅盖在她身上。”

惜月按照洛诘的吩咐将暖和的大氅盖在小姐瘦弱的身子上。

“前头带路吧!我不认得。”

惜月急忙上前打开门,掀开帘子,一路小跑着在前头引路。

观中此刻已经有人在打扫院子了,小道姑惊异地看着清隽孤绝的神医洛诘,着一身单薄的白衣,怀里抱着婴儿一般娇弱的良岫殿下,一件雪白的鹤氅搭在她的身上,白色的羽衣在寒风里翩然若举,似乎真的有一只鹤鸟的灵魂藏在这件仙袂飘飘的鹤氅之内。而良岫玉面微露,一头几乎垂在地上的长发亦随风飞扬,仿佛一不留神,二人便可飞升而去了。

三人快速消失在小道姑的视线之内,只留下她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发呆。

待醒过神儿来,小道姑急忙将手里的扫帚丢了,急急慌慌地跑去找凌虚道长去了。

后院一处十分僻静的角落里,一间独立的寮房被一丛略呈枯黄的竹子和几株早已掉光了叶子的树遮住了,不熟悉道观的人大概不会知道,这里还会有一处寮房。

惜月打开门时,虽屋内刚刚生了火,也开窗户通了一会儿风,可是依旧有一股又潮又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寮房很小,只有一明一暗两间屋子。

外间有一处小小的佛龛,不知供奉的是那位神仙圣贤。看供桌上的烛台香炉,也应是很久无人照管了。

内间更是狭小,仅放得下一张矮榻一只书柜和一个箱笼。

好在内间有一扇窗子,天光尽入,里面倒是并不黑暗。

矮榻上,惜月已经打扫干净,铺上了一层垫子。洛诘将怀里的良岫轻轻放在榻上,并用鹤氅将她紧紧包裹住。

良岫自走近这间寮房便双目闪闪有光,那丛竹,那株树,都是如此熟悉。梦里,自己曾经无数次,穿过花丛竹影,手指轻叩门扉。

然后,轻手轻脚推开半掩的屋门,迎着一屋药香,蹑足走近那张矮矮的竹榻……

“惜月,你去将我的琴拿来……”

虽然良岫是被洛诘抱着一路走来的,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依然感到浑身疼痛,疲惫不堪。

“小姐你说什么?”

“拿我的琴来。”

惜月却犹豫了,小姐当初离宫时是隐瞒身份,在圣上的默许之下逃出来的,因走得匆忙,几乎没带什么东西。小姐最心爱的画、书,还有那张断了琴弦的空琴,都没能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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