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洛诘自梦中惊醒,更是无法睡着,便只得披衣起身,坐到窗前的桌子旁对着一盏孤灯出神。
这是一间极其简单的寮房,除了两张木床、一张对桌椅,还有就是即将熄灭的火盆了。

屋子里很冷,看到另一张床上躺着的洛梵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蜷缩成了一团,不由有些心疼。

于是将自己床上的被子拿过去给洛梵盖上,仔细为他掖好被角。又往火盆里加了两块炭,用铁箸拨弄着木炭让它快点燃烧起来。

不多一会儿,屋子里渐渐有了些热气,洛梵在床上也发出了舒服的呼吸声。知道他已暖和了许多,洛诘放下心来。便将凳子搬到了火盆前烤火取暖。

除了风声凄厉,外面的世界其实是极其安静的。

因为太冷,那些夜间出来觅食的夜行动物也都躲藏了起来。这里是嵯峨山的顶峰,除了道观墙外依观而建的那所私塾之外,四周并无住家。而一到冬天,私塾先生便将授课的地点改在山下村子里一位员外提供的宅子里了,这样可以让农闲的孩子们读书更方便些。就算是离道观最近的村子也是在山脚下。因此,白云观在冬天就像与世隔绝一般,白日里除了钟声和诵经之声,这里都十分安静,更何况是夜间,又是寒风呼啸的夜间呢?

洛诘倒不怕这深山冷寂,因为他这几十年一直是在西北深山之中行医,何样的苦都吃过,何样的寂寞都承受过,所以倒不觉怎么样。只是他的养子洛梵,自小娇生惯养如今与他一同吃苦,倒从无抱怨和退缩,让他十分欣慰。

只是,良岫的情况让人揪心,却为何脑子里一片混沌,说什么也记不起母后的那首偈子的余下三句是什么,或许,那里面就包含着救良岫的信息,也就是玉魄的下落便藏在这首偈子里吧?

正在发愁,忽然不知自哪里来了一股冷风,屋里的温度平白地降了下来,就算自己身体结实,也抵不过这阵彻骨的冷意,不由打了个哆嗦。

洛诘却头也不回,依旧伸着手在火盆上烤着火,道:“你来便来,何苦一定要弄些阵势?又不是在别人面前。”

幽冥君闪身出现在洛诘的身后,没等他说话,洛诘又道:“你把刚刚热乎一点儿的屋子又弄冷了,还不收了势?不要冻坏了洛梵。”

幽冥君看看床上熟睡的少年,冷笑道:“没想到高贵不染纤尘的白轮也会有个凡人儿子,我一直想问这孩子的来历,不知他的母亲是谁?”

“他是个孤儿,我不知他的父母是谁,只是在行医的路上捡了他交给我的父亲照管而已。”

“你是说那位老药王洛深城?”

“那是我养父的名讳,请尊重老人家。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从未感受过的父爱,所以才学会如何去爱这个男孩儿。”

洛诘又往火盆里加了一块木炭,火盆旁的竹筐里只有数的过来的几块木炭。道家生活清苦,凌虚道长她们自己或许连火盆都不点,只是为了照顾这几位客人才将珍贵的木炭拿出来给他们取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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