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良岫的呓语,龙云漠心中很是难过。
太后之心龙云漠怎会揣测不出?今日之事亏得良岫心细,不然,这欲行刺太后的罪名她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哪怕是自己替良岫出头,最终的结果也会是驱逐出宫,远远地打发了她。

这样,再无人可以威胁到甄懿成为皇贵妃,甚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虽然今日良岫逃过一劫,可是她的手却因此鲜血淋漓,又惊又怕以至于昏倒。

想到她的手,龙云漠轻轻将良岫的手拉过来,撩开挡在手上的长袖,发现沐泽已经将她的两只手包扎好了。

眼光不由地看向她细细的手腕,一只手腕上戴着菩提子珠串,另一只戴着岫玉镯子。

再将镯子和珠串向下移开,竟看到两只手的手腕处都有一道割伤之后留下的疤痕。

龙云漠知道,良岫不喜戴珠宝首饰,这两件饰物大概都是为了遮住疤痕才戴上去的吧?

轻抚那突起的疤痕,龙云漠心中一动,这是为自己饮血疗毒割开的伤口愈合之后留下的深深的丑陋的疤痕。

疤痕犹在,毒已解去,她却失去了应得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保护。

可是,太后那里,即便知道事情的真相,做为养子又能如何?

更何况,江山的稳固还要靠江家父子,皇位若想坐稳怎能离得开太后及其身后力量的支持?

云良岫,也许放你离开,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那风雪之夜的一曲绝弦《花谶》,让龙云漠对良岫的身份愈加怀疑,他觉得自己定是在哪里听过这曲子,因为在那断断续续的琴声里,他的灵魂都被碾做了齑粉。

龙云漠心中暗道:我一定要知道,你是从哪里学到这首琴曲的,究竟是哪个教会了你,那个人会不会,是我的玉儿!

装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比做任何事都累。

良岫虽未睁眼,可是她明显地感觉到,龙云漠一直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他的手指滑过自己的手腕,想来是在端详那两个伤疤。

良岫有些担忧,他可万万不能掀开自己的面纱啊!

有那么一瞬间,龙云漠确实想要将面纱掀开,看看面纱后面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可是手指堪堪落在面纱上,便有人在外求见圣上。

龙云漠只得收回手,放下床帐,走了出去。

来人是荧慧宫的管事太监,他是来问问皇上今夜是否还临幸荧慧宫,懿嫔娘娘早就炖好了虫草老鸭汤等着皇上了。

“朕一忙给忘记了,原本是说好要去荧慧宫懿嫔那里的,竟然害她等了朕一晚上。”龙云漠的声音里似乎满是自责,“你去告诉懿嫔,今夜朕有要事忙了一晚上,一会儿天就亮了,朕就暂且在崇岫宫歇息片刻,过会儿还要早朝,让她不要等朕了。”

那太监答应着正要退出去,龙云漠又补上一句,“告诉懿嫔,朕今夜去她那里,让她务必等着朕一起用晚膳。”

“是,皇上!”

良岫听着龙云漠在外面与荧慧宫太监的对话,虽然不能动,但是心中却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圣上与甄懿正如普通人家的一对新人,尚在蜜月之期,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怕是一刻都不愿分离。若不是今夜之事,他又怎会冷落了新娘子,而不得不守在自己的身边?

而他却理应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理应是自己托付终生的那个人。

千回百转,缘聚缘散,最终却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两个人之间已隔了万水千山,失去了一切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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