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岫的思绪飞回了九年之前。惜月从未听小姐说起过她回府之前的经历,如今却主动地跟自己说起,却好像说得不是她自己的事,那么危险的事,她却说得轻描淡写。
主仆二人低声说着话,慢慢走回问杏轩。

在经过那个涵洞时,惜月特别注意地看了两眼,如果有朝一日问杏轩实在不能再住,这里是个不错的逃走的路途。只是,要保护好这个地方,不要被旁人发现才是。

问杏轩里的生活又恢复了原状,两个侍女每日精心照料着良岫。虽然每日的分例由原来的一天一送,变成了一次送三天的,好歹不曾短缺了什么。

若是没有什么大的变故,三人就这样生活也是可以的。

可是世事难料,三人都有相同的预感,那就是,这种平静的日子不会维持太久。

天渐渐冷了,宫里却并没有派人送木炭来。问杏轩里存着的那些炭维持不了几天了。

流月想着,小姐身子弱本就怕冷,加上这问杏轩阴暗潮湿比别处更冷一些,去年的这个时候,炭盆早就点起来了,今年的炭却还没有着落。

从前这些事都是王总管打理,如今进了宫,难道是宫中事务繁杂把这里忘了不成?托看门人去禀报,看门人却说没有见到王总管。看来,只有自己跑一趟了。

流月打定了主意进宫,却并不知道进宫的程序,但是,眼下这个情况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闯进去,闹上一番,也让圣上知道小姐受的是什么非人的待遇。

第二日一早,她对良岫说是去找看门人,托他先去买些炭来。良岫相信了,便拿了些银两交给她。

流月让花匠开了园子门,对看门人说自己要去给小姐买些药来,看门人却拦着她不让她出去,“姑娘不要难为老奴,圣上临入宫之前一再叮嘱老奴,问杏轩中的人一个也不许放出去,否则就要了老奴的脑袋,姑娘还是不要为难老奴了。买什么药姑娘给老奴写个单子,老奴去买。要木炭的事,老奴上次已经告诉宫里的顺公公了,估计顺公公已经将事情禀报了贵妃娘娘,大概过不了几天木炭就会送到了吧?”

流月知道看门人口中的顺公公就是从前府里的小顺子,于是问道:“你一口一个顺公公顺公公,怎么不去找王总管?”

“姑娘有所不知,听顺公公说,王总管告老还乡了。”

“什么?告老还乡了?!”

看门人叹口气道:“不只姑娘你听了吃惊,我们也都是没想到呢!王总管可是个好人,尽心尽力伺候圣上十三年了,好不容易熬到圣上即位,终于可以入宫享福了吧,他却辞了大内太监总管的职位,回乡下去了。”

“可是这总该是有原因的吧?”

“据说还和留在问杏轩的太子妃殿下有关呢?”

听了这话,流月更加吃惊了,“这又是从哪里说起?”

“不瞒姑娘说,王总管对于圣上将太子妃既不封后、也不封妃,还软禁在问杏轩不准入宫的做法十分地不满,不止一次向圣上谏言,希望圣上将太子妃殿下接入宫去,圣上就是不听。一来二去地,圣上便有些烦了,还说了些气话。老总管受不了,便执意回故乡养老,圣上几次劝阻都不听,最后没办法只得答应了他。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老头儿都没要,也不让圣上派人送,硬是自己就这么凄凄惶惶地走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有几天了吧?唉——可怜他孤身一人,老家也没有亲人了,想想都觉得可怜呐!也不知他现在走到哪儿了,岁数这么大了,身子骨扛得住长途劳顿吗?”

看门人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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