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杰见得头前十几骑当真有了反应,已然知道十有八九寻到正主了,开口又是大喊:“方兴方达,刑部特使在此,特来调查此事!”
便看头前一骑闻言,打马直冲徐杰而来,口中大喊:“振威校尉方兴有冤啊!!!”

这喊声,撕心裂肺,听得徐杰心中一颤。振威校尉,从六品的官衔,官职乃营指挥使。徐仲当年也临时当过营指挥使,却是没有这个朝廷正经的振威校尉。

徐杰见得那方兴马步丝毫不减,又是大喊:“方校尉,有何冤情,快到此处来说。”

有冤就好,御史中丞谢昉等的就是这份冤情。

头前那个骑士,铁甲在身,身后还插着一支羽箭,脸上狰狞成一团,听得徐杰大喊,还不勒马,而是答道:“上官快走,后面一百多骑,必然要杀人灭口。上官打马快走。”

徐杰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徐仲,拔刀而出,开口又道:“方校尉勿急,有金殿卫在此。”

徐杰谎言一句,便是想安定这个仓皇失措的方校尉,也是徐杰跟着这个方兴跑不了,身后还有一辆马车,马车里有个重伤员,还有一个女子。

果然,头前方兴听得金殿卫三个字,已然在勒马,所谓金殿卫,就是代表皇帝。人胆再大,终归不敢杀皇帝的人,即便是敢杀,金殿卫又岂是任人去杀的。

十几骑到得徐杰头前,勒马而止,头前方兴,中年模样,黢黑的匹夫,脸颊却十分消瘦。急忙下马躲在马前,刚一拱手,立马说道:“还请上官带末将速速回京面圣,末将有冤,定要禀明圣上,还末将一家老小之清白,教那李通不得好死!”

徐杰闻言皱了皱眉头,头前健马无数狂涌而来,天空上已然羽箭横飞。

徐杰抬刀,拨落几支近身的羽箭,看着面前这个满身是血、疲惫不堪的军汉,开口说道:“方校尉且休息片刻,吃些东西,待我把追兵打发走再说。”

方兴见得徐杰一身儒衫,竟然能轻易用刀拨开飞驰而来的羽箭,还有左右两人面对来袭的羽箭,皆是如此轻描淡写,更有一个壮硕的汉子,羽箭击打在他身上,竟然还弹开了,心中更是安定不少,皱眉回头看了看,又道:“上官,追杀末将的乃是李通之侄李延,此人不可相信,一定要防备一手。”

倒是徐杰看得羽箭击打在邓羽身上,竟然不能伤他分毫,也是有些惊讶,对于这横练筋骨的江湖人,更多了几分认识。只是邓羽此时面色煞白,显然是有些惊慌,他如何见过这般场面,但是也一直随在徐杰身边。也让徐杰对这个萍水相逢的江湖汉子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看法。

“你且带人到路边树木后躲避一下。”徐杰答得一句,打马往前几步,挡在了道路中央。又在怀中摸了摸,拿出了那份刑部文书。

“快快让路,莫不是找死不成?”追兵已近,头前路中央竟然有四个拦路之人,头前便是有人大喊,兴许入了这河间府,到了别人的地盘上,也知道不能擅杀良民百姓。

徐杰只是抬手扬了扬,答道:“刑部文书在此,带叛将方兴进京受审。”

头前一百多匹健马正在减速,头前那人更是眉头紧蹙,打马到得徐杰面前,长枪在手,双眼如鹰隼一般盯着徐杰上下打量,也不时去看路边的方兴。随后伸出一只手,并不说话。

徐杰把手中的刑部文书递了过去。

那人看得片刻,开口说道:“此文书不过就是说你往宣府公干,何曾说过要带方兴回京受审?”

徐杰收了刀,目光也紧盯这个军汉,开口说道:“宣府哗变之事,朝野震惊,龙颜大怒,我此时持刑部文书,往宣府公干,还能有什么事情?你家总兵此时必然也接到了圣旨,也合该启程回京了吧?”

那人闻言,又看了看手中的文书,随后递给徐杰。却是听得后面方兴大喊:“上官明鉴啊,我兄弟二人从来不曾哗变,实在是冤枉啊!”

徐杰闻言并不说话,只是接过文书,折叠收好,开口说道:“将军尊姓大名?”

那人似是一副思索模样,回头看得一百多号军汉,方才转头又道:“游击将军李延,不知阁下乃是?”

这人显然是在问徐杰的官职,便是也有怀疑,因为徐杰看起来年纪不大,这般的大事,朝廷或者刑部,合该派一个老成持重之人才合理。

徐杰倒是也不慌乱,只答:“某乃刑部捕头,李将军,此间没你的事情了,你还是带兵回去吧。”

便听李延闻言笑道:“刑部捕头?刑部能有几个捕头?你倒是有手段啊,年纪轻轻就混了个捕头职位。莫不是你在诓本将吧。”

徐杰也笑道:“李将军,文书可有假?”

李延闻言摆摆手道:“文书倒是不假,捕头也好,捕头算不得官,你这一身儒衫却当了个捕头,也是少见。”

徐杰也知道自己怎么看起来都不像个捕头,却是也并在乎,只要把这方兴带回去交给了谢昉,也就算还了一些人情。

“既然文书不假,李将军请吧!”徐杰已然在赶人了,却是也真在防备着,也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好打发。

“捕头,捕头好啊!刑部的捕头就是不一样,不给官也当官来用了。”李延桀桀一笑,手中的长枪垂了垂,拉了一下缰绳准备转身。

徐杰手握刀柄,也拉了一下缰绳,人已转身。

果然,已经转身的徐杰忽然拔刀而起,人已跃出马背,一杆长枪从马背之上横扫而过。

捕头不是官,这句话语当真有深意,其中意思便是:不是官,杀起来就少了许多顾忌。

只是李延没有想到,这个儒衫的年轻人,竟然轻易躲开了他这边镇军将偷袭一击,在抬头,一柄长刀已然劈了下来。还有那装作捕头的年轻人一声怒喝:“凭你也敢偷袭老子!”

长枪未回,李延连忙拔出腰刀来挡。

一击之后,李延翻身落马,却也不急,口中大喊:“杀,给本将杀了这厮!”

刑部公差,文书当面,李延丝毫没有顾忌。可见其中之事,龌龊实在不小。这方兴,当真到不得京城。

徐杰脚点那李延之马,又飞劈而下,直奔那李延而去,今日已然不能善了。

一旁的徐仲,眉头一紧,已然打马而起,迎着那一百多骑而去。

便听杨三胖哈哈大笑:“秀才老爷,跟着你倒是有趣,老子还从来没有动手杀过军汉!”

唯有邓羽面色煞白,有些手足无措,上前几步,却又止住了身形,不知是该动手帮徐杰杀那朝廷士卒,还是该做个良民,不参与自己还有些闹不明白的是非。

却见方兴也提枪而起,冲了上去,口中大喊:“弟兄们,随我拼了!”

十几个汉子大喊大叫便往前冲去。

那地面上的李延,见得徐杰飞劈而来,抬刀再挡,双腿急蹬,坐在地上往后退去。

徐杰饮血宝刀飞劈而下,那李延手中的刀已然断成两段,还有余力的宝刀劈在铁甲之上,火星四溅。

那李延一声惨叫,却还能往后急退而去,也想着站起身来。徐杰这一刀,竟然只是伤到了李延的皮肉。

徐杰也有些惊讶,惊讶于这个时代铁甲的防护力,即便徐杰先是砍断了一柄刀,但是余力依旧不小,杀人不在话下,却是没有想到只伤到了李延的皮肉。

也难怪史书经常记载,古代的军将经常中箭无数,还能与人厮杀。那些一刀而去,一个甲胄在身的汉子立马就死,当真只是演绎。军将的铁甲,哪里是寻常羽箭能轻易射穿的,即便射穿了,也难以夺人性命。军将上阵,并非那么简单就死,这甲胄就是他最主要的防护。

徐杰再追而去,飞身一刀砍落一个奔来的骑士,刀又往那李延奔去。

徐仲却是大杀四方,长刀在他手上横了过来,成了拍打的钝器,那些铁甲如同纸糊的一般,只听得骨骼脆响,马背上的人,到处飞落。面对这些军汉,徐仲显然还有留守。

却是那杨三胖并不留手,漆黑的刀,犹如长了眼睛一般,都精准劈砍在甲胄连接之处,血光大作。杨三胖不心疼人命,却是有些心疼他的宝刀。

此时的李延,已然有些惊惧,惊惧徐杰武力如此之高,一身儒衫,却轻易把自己打得没有招架之力。更是惊惧随同徐杰一起的两个汉子,打马而过,到处都是落马的铁甲军汉。

李延手中的刀已然成了两段,口中却是大喊一句:“刑部捕头安敢刺杀边镇军将?”

徐杰刀锋已来,口中也喊:“边镇军将又安敢擅杀刑部捕头?”

徐杰已然满身怒火,别人要杀他,他又岂能留手?

刀锋再劈在铁甲之上,依然是火星四溅。

这一次,饮血刀终于砍了进去,胸腹迸溅的鲜血,徐杰脸上都沾染了许多鲜红。

徐杰拔刀而出,并不去看地上正在抽搐的人,只是开口喊道:“李延已死!”

徐仲回头看得一眼,开口道:“三兄,走吧!”

三胖倒是有些意犹未尽,却也收了刀,勒了勒马:“可还有谁来送死?”

满场军汉一百多,皆是震惊不已,不是震惊几人武艺如何高超,而是震惊朝廷五品游击将军李延,竟然被刑部之人杀了!

这般事情,已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方校尉,带人上马,走!”场面已然镇住了,徐杰也不想多纠缠。回头又道:“邓兄弟,去赶马车!”

还在手足无措的邓羽,闻言急忙回头,便去赶那马车。本是江湖萍水相逢,不过同路而行的邓羽,莫名其妙被卷入了这般的事情,莫名其妙上了徐杰这条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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