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战场都充满血腥与硝烟,只不过有的战场会流血,有的战场不会流血。但是在残酷程度上,实际二者不相伯仲,并不会因为形式的不同而有所区别。
联席会议之后,博多港的气氛仿佛都变得凝重诡异,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笼罩在每名商家的头顶,似乎将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将要发生。但是一日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

到了第二天,依然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许多人暗暗松了口气,本来看到我对付小野申泰的手段,担心我会采取什么过于激烈的手段来解决面对的问题,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他们是多虑了。也许我只是对那些地痞流氓有办法,面对强大的商业联合会,也一样会感到担心害怕,或者不知所从吧!

小野继申坐在榻榻米上,心中冷笑,不由自主就带到了面容之上。旁边的小野申泰恭敬的递上一碗茶,讨好的笑着道:“父亲!这次您一出手,那明朝人立即就软了!看来我们今后还要增加力度,让他更加恭顺才是啊!”

小野继申哼了一声,冷笑道:“我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他怎么吃进去的,我要他怎么吐出来!居然还敢威胁我!哼哼!”

说话间,双目露出凶光,盯着屋外影壁墙上圆形的九头海蛇图腾,暗暗捏紧了手中的茶杯,手上骨节都捏的发白。

过了半晌,方才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明天的会议上,我要联合众商会,对那姓孙的明朝人实施制裁!不说别的,就渡边嘉城那家伙就不会放过他——谁让他打碎了渡边侄儿的膝盖骨呢?这姓孙的家伙一日在博多,一日就要接受被制裁的命运吧!”

小野申泰呵呵笑着,其实在他并不太充裕的脑容量里,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议可以决定银钱的去向,他更熟悉的操作还是明打明的强取豪夺。

看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小野继申长长叹了口气,喝茶的心情顿时也淡了,缓缓放下茶杯,垂头不语。

……

我们在博多的刃海商会总部就隐藏在孙记面馆的后面、一幢高墙壁垒的院子里。明天就是那什么鬼扯的商业联合会十四届第二次联席会议,在这扯淡会议之前,我要给他们制造一些新的议题,不然这会议开得实在是太无趣了,不是么?

分工早已完毕,我们现在等待的就只是黑夜的来临......

冬日的东瀛,黑夜来的格外早,大概下午五点多的样子,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路上的行人都回到家中,生火做饭,享受着幸福或不幸福的家庭生活。商铺也纷纷关门闭户,结束了一天的营业。仍然彷徨在街上的,大部分是夜夜宿醉的酒鬼,那些已然远离了正常生活的可怜人。

当夜幕深深的笼罩着博多,我知道,时机到了!今天的风好大,是强劲的东风!空中的月亮并不十分明亮,只露出一个弯弯的月牙。

果然是天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连老天都助我啊!

我一次派出了几队人马,分头去执行任务,而我本人也不甘寂寞,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去完成其中一个最有意思的。

我带着一个五人的小分队,如幽灵般穿行在黑夜中的民房间。那时的东瀛不存在路灯一说,除了高门大院,一般的百姓也点不起更多的灯笼来照亮院外的黑暗。至于那些整个院落都亮堂的富人家,我们绕开就是了。

所以在这黑夜里,除了鸡鸣狗吠之声,整个博多似乎也陷入了沉睡,静静的休憩着,定定的恢复着一天消耗的精力。

身后的鸢忽然轻轻道:“先生!前面那个大院子就是嘉城木业的库房了!”

我停住脚步,潜伏在黑暗中,定定的望着不远处那幢庞大的建筑。

这渡边嘉城也的确是个有能耐的人,据说二十多年前,他还是长期徘徊在博多酒场的一个宿醉鬼,靠着父母留下来的遗产度日。

这个不求上进的家伙每天喝的醉醺醺,妻子实在受不了他的宿醉和家暴,独自离去了。这家伙还是不思悔改,继续夜夜宿醉,结果三岁的儿子半夜口渴,自己跑去找水喝,不慎掉进了水缸里......

第二天酒醒后的渡边嘉城无比悔恨,但却是追悔莫及!据说他端起一瓶酒,一口气干了,然后把所有酒瓶砸的粉碎,开始一门心思的做起了家传的木材生意。没想到几年下来居然做的很不错,家业慢慢的又恢复了生气,他又专程跑回妻子娘家,请了妻子回来,开始了新的生活。

近年来,他的老朋友小野继申当上了博多商业协会的会长,而他也借着与之良好的关系当上了五理事。这些年来,他们紧密合作,挤兑走了博多所有不对付的商会,残留下来的要么归顺了他们、成为了帮凶,要么就是苟延残喘,在夹缝中求生存。

最近,又有一家新的商会来到博多,正是我的刃海商会。在渡边嘉城看来,我这样顶着综合性商会的对手就是来抢他们饭碗的,因为他正在筹备着自家的综合性商会——当然,是和小野继申合开的、名为“博多屋”的大型商业联合体。

因此,本来他们就打算要找我的麻烦,用它们惯用的伎俩把我挤出博多商圈,结果这么巧的我又恰巧得罪了小野继申的儿子,拿了小野继申的银两!还打碎了渡边嘉城亲属的膝盖骨!

这样一来,小野家、渡边家与我的刃海商会便是于公于私都势不两立的存在了。

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同时,我们已经把整个嘉城木业的库房转了一遍。这库房占地面积在五千平方米以上,是个长方形的大库房。院子里有四名警卫。其中两名在院门口的小屋里休息,另外两名则在院里来回巡逻。

当然,这种程度的警戒对我们来说是不值一提的,但是依然会对我们造成干扰——因为当有情况发生,他们肯定会警觉起来,继而影响我们想要达到的目标。

我给鸢打了个手势,鸢点点头,转身去了那三名下忍跟前。四人嘀嘀咕咕的一阵商量,便分头去办事了。这样的小事是不用我动手的,因为没有值得我动手的目标,真是遗憾!

只见四人宛如狸猫,借着大树的阴影掩护,毫无声息的移动到墙边,趁着巡逻两人正好在库房另一边的机会,稍加协作,便跳上了两米多高的木墙,翻进了院里。

我微微一笑,从隐藏的大树后面闪出身形,运起寒晶诀和附影随行身法,宛如幽灵般跟在四人后面,轻轻一跃、便进入了院内。借着冲力在墙上一蹬,身体便窜上了库房屋顶。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四人行动,仅从身法来看,还是鸢要更胜一筹,毕竟是资深的中忍,其他几名下忍比起她则稍显不如,但也是下忍之中的翘楚。

四人分作两组,分别向着巡逻的两人和休息的两人潜伏过去!

鸢和另一名下忍先到了留守二人屋外,借着门房背后的阴影,那名下忍拿出一根细细的管子,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轻轻的对着皮囊吸一口,再用管子将皮囊中的东西吹进屋内!

鸢也没闲着,她从背囊里拿出不少废布料之类的东西,轻轻的堵住了屋子的通气孔!

这样一来,下忍吹进屋内的东西就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吧!

我站在屋顶,见二人捯饬了一阵子,而后鸢打出一个我教给他们的战术手势,表示搞定,二人方才猫着腰,继续潜伏在门房后墙边,一动不动的等着。

而另一队两人则潜伏在巡逻队必经之路旁的大树旁,他们一个藏在墙角的阴影里,一个藏在大树后,都是阴影最盛的地方。待两名巡逻的家伙走到跟前,二人抬起手上的细管,对着巡逻队的两人分别用力一吹!

两名巡逻兵几乎同时用手捂住了脖颈!摇晃了几下,继而便在吹针附带的药物作用下、缓缓呈现出倒地的趋势!

两名下忍迅速从阴影中窜出,将将扶助了快要倒下的两人,继而双手环住所扶之人的脑袋,用力分错着一扭!

我在屋顶上都听到了轻微的骨头断裂声!他们做得很好,干脆利索!两名下忍拖着两具尸体,猫着腰回到库房边,伸手在两人身上摸了摸,摸出一把钥匙。

而鸢那边估摸着药性该已经完全发挥,便用湿漉漉的黑巾蒙住脸,开门进了门房。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不大会儿,两人也一人拖着一具尸体出了门房,向着库房这边行来!

等到四人汇合,我轻轻跃到四人身后,不用我问话,鸢和那名搜身的下忍一人掏出一把钥匙,我微微一笑,正是库房大门上锁着的那两把大锁的钥匙啊!

看来渡边嘉城这家伙还是十分谨慎,连锁都用双保险!但是可惜,你选错了对手!

我跑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静静额倾听了半晌,没有任何声息,便用两把钥匙分别打开两把锁,轻轻将大门推开一条缝儿!

四人拖着尸体,从门缝里进入库房,我左右瞧了瞧,安全,便也跟了进去,又随手关上了库房大门。

五人分头在库房里搜了一圈,除了木材、便是木材,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我轻轻的拍了拍面前一棵去了枝杈的柏木,伸手进树皮里抠了抠,还有一丝潮湿的感觉,看来是新进的木材!

整个库房对的满满当当,据我估计,这是渡边嘉城在入冬前囤积的货物,准备在入冬后卖给造船厂之类的商家,利用冬日地面结冰、方便运输的优势,卖出个好价钱吧!

我忽然响起了自己在居庸关监督修长城、民夫们泼水成冰的情形,不由微微一笑。叹了口气,又拍了拍木材,向着鸢等几人打出手势!

四人见状,点点头,分头去做事。鸢跑到大门口,将大门拉开一道缝儿,钻了出去。不大会儿又钻了回来,手中多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只见她走到一具尸体前,把一个木制的水桶扔在他的身边。又跑到第二具尸体旁,看了看,还给尸体摆了个救火的造型,又在尸体旁扔下一把大扫帚!剩下两具尸体也分别作了布置,总之都是一副尽力扑火的样子!

看着她忙活,我几乎笑出声来,这家伙真是手脚利落,可不能因为她是女性就小看她啊!

另一名下忍做的更绝,他从门房里找来一口锅,又用木棍在一堆木料旁架了个简易灶台,将锅挂上去,还给里面扔了不少蘑菇、鸡腿之类的东西!呦呵!连小鸡炖蘑菇的伪装道具都有啊!

从他的伪装来看,这完全就是四名守卫不守规矩、在库房里擅自生火,方才造成的后果吧!

剩下两名下忍没干别的,他们迅速将四人所携带的火油均匀的浇在每个角落的木材上,当然,松树和已经风干了的木材不用浇,因为它们不需要!

等一切就位,我又转着检查了一遍,方才点点头,右手成刀,向下一切!

几人点头,同时拿出火信子,擦燃之后,扔在了浇的到处都是的火油上!

等我们远离库房,站在三百米外的小山丘上回望时,大火已经着了起来!东瀛不存在打更一说,看这火势,估计等人们发现,应该已经完全到位了吧!

我微微一笑,带着四人,悄然返回了刃海据点——孙氏面馆。

漫漫长夜,玩了火,不会尿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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