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菲愣了愣,倒是没有直接承认,而是道:“王爷,您得身体还有不妥吗?”
那人收回了视线,纤长的指尖轻轻的点在了放在膝盖的书上,道:“并无。”

此时,一阵风吹来,窗外的枯树发出了沙沙声,坐在窗旁的那人微微闭上了眼,乌黑如墨一般的发丝被扬起了些,那薄弱的身影仿佛要随风而逝。

一阵微微的凉意升起,夜里的温度还有些低,韩菲打了个哆嗦,看着那大开的窗户皱了皱眉,随即还是走过去,将窗户给关上了。

那人没有出声制止,但是视线落在了韩菲的身上,这令韩菲有些发咻,但还是咳了两下,道:“夜里风凉,王爷最好还是不要受风着凉了。”

说罢,韩菲看着那床上放着一件墨绿色的外袍,她毫不犹豫的走过去拿起了外袍,入手的触感极好,料子定是不差,裹着倒是十分暖和的。

她拿着袍子,正想要将它搭在男人身上时,手腕被狠狠的攥住了,那如玉一般冰凉的指尖按在了她的皮肤上,像是要冻伤了人一般。

韩菲僵住了肢体,心底懊恼这见不得人作践自己的毛病怎么也改不过来,她怎么就忘了面前这个病秧子王爷也是会要了她的命的。

那人抬起了眼,脸上的面具令韩菲看不透他底下的神色,只是那双眼里的冷漠仍旧令她心底颤了颤。

韩菲没有挣开手,只是低眉顺眼的说道:“对不起,是韩菲越线了。”

想来她的动作在这个古人的眼里是十分出格的吧,她在现代的习惯没有改得彻底,忘了这是什么年代了。

半响,那人慢慢的开口道:“你担心我。”

这是一个肯定句,语气里没有怀疑。

韩菲在心底自嘲的接了句,您是我生活在这里的目标,怎么会不担心呢?但这句话也只敢在心底说说罢了,面上韩菲扯了一个借口。

“韩菲曾许过定将竭尽全力,赴汤蹈火,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想起了那日自己一紧张之下的话语,韩菲忍不住乐了。

那人微微诧异了一下,抓着韩菲的手也慢慢松了下来,抽回,放在腿上,淡淡的说道:“你记住了。”

韩菲顺手就将外袍给他披上了,还十分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力道,生怕自己这一身怪力就一个不小心把这个病秧子王爷给拗断了。

“韩菲自然是记住了。”

想要不记住也难,凭系统那个紧张劲儿,啧。

“嗯。”

随后便没了生息。

韩菲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王爷,我要给你的双腿进行针灸,你……”

介意把你的大白腿给露出来吗?

后面这句话韩菲没敢说,但是她看见了那人放在腿上的双手悄悄的攥紧了。

直到这一刻,韩菲才明白,这个人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他还是在意的吧……将自己最软弱的地方暴露出来。

心底微微有些复杂了。

“不必了。”

他拒绝了。

韩菲皱眉,道:“王爷,你这是不相信我吗?”

那人合上了书籍,仰头合眼,道:“你回去吧。”

话里已经带上逐客的意思。

韩菲有些强硬的说道:“如果不治疗,每当转季的时候王爷会不好受的!”

有腿疾的人并不代表下半身瘫痪了,微弱的触觉还是存在的,但因着常年不劳作,关节都已经生疏了,在转季下雨之时都会导致患者痛不欲生,这种情况韩菲在现代没少见了。

更何况,如果这个王爷拒绝治疗,她欠下的债务还怎么还!

“你,回去。”

韩菲倔强的说道:“我不!”

那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许是不明白方才还害怕的人怎么在此刻这么有勇气了。

“如果王爷不愿让我看见,那么韩菲闭上眼就是了。”

男人抿嘴,看着面前的女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明明是浑圆的大脸毫无美感,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夺人眼球。

“你能?”

“我能!”韩菲一口咬定。

男人勾起了唇角,随后伸手扯开了缠着自己发丝的墨绿绸带,一头长发披散而下,印着那白皙的下巴更加温润。

他将绸带递了过去,道:“带上。”

韩菲没有犹豫的接过,随即缠上了自己的眼睛,墨绿的绸带上还有着一丝属于他的气息,那是清冷的,带着淡淡药味的气息。

耳边想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韩菲的脸上晕染了一丝红晕,但碍着那张圆乎乎的大脸,这一丝红晕也不明显,她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努力摆正自己医者的心态。

很快,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好了。”

韩菲掏出了自己的针包,摸索着靠近,但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险些令她被绊倒了。

一只修长的手臂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响起,“过来。”

韩菲更加不自在了,但还是顺着那手臂的牵引慢慢的靠近了,手里碰上了扶手。

“王爷,您准备好了吗?”

韩菲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但韩菲不知道的是,在她靠近后,疾风已经手握着匕首贴近了她的身后,眼里满是肃杀气息。

一个不值得信赖的女人,手里拿着针靠近王爷,这足以令疾风狠下毒手。

但是那人用眼神制止了疾风。

“嗯。”

听到应答,韩菲深呼吸一口气,一口绵长的气息慢慢吐出,随即她的脸上的不安和不自然统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认真,仿佛在对待一件神圣的事情。

她的神色令男人微微诧异了。

当韩菲的手触碰到了冰凉的肌肤时,她整个心态都沉浸在了一种境界中,没有杂念,没有任何羞耻的想法,此刻,她是医者,而她手下,是需要她的患者。

带着灼人温度的双手按在了秦澈的腿上,韩菲的手指都是肉乎乎的,十分软绵,因为虚胖,她身体的温度比一般人都要高一些,这样的热度对于常年低温的秦澈来说竟有些发颤。

温热的手,冰凉的皮肤,在接触之下,一点点的蔓延开来,仿佛属于她的温度都染上了他的身体,从未有人……如此接近他。

冰封了十几年的心湖,有了一丝裂缝,秦澈看着韩菲的视线突的深沉了。

那放在扶椅上的手无法自制的攥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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