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嫂,听说你家红花在找对象,你们两口子想清楚了,不让红花读书了?那对象做么子的?”
梁红花跟梁美娥差不多大,上学晚,梁美娥读初三了,梁红花还才上初二,现在找对象,初中读不完。

“之前一点风声没听到,好端端的说起对象来了,这个学期都没上完。”

“读什么读,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会写名字就行了。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钱花。”说起家里那个讨债鬼,菊花就想起白白赔给梁山家的东西跟钱粮,一肚子怒火。

农村观念都一样,重男轻女,认为丫头早晚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别人家的人。

“也不能那么说,人家***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有小媳妇不赞同她的话。

“丫头怎么了?丫头就不是人了,菊花嫂,你的思想觉悟不行啊,要搁前几年可是要关牛棚的。”

“就是啊,菊花嫂,你那思想落后了。我可是听我家小丫说了,红花读书可厉害了,老师发了大红花的,好好送,说不定你家出个金凤凰。”那妇人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就笑了。

其他小媳妇显然也是知道真相的,都笑了。

村里娃娃,谁家不知道谁家的情况,要说成绩好的,除了大山家的婷丫头拔尖,第二个就是左坡的前进那小子,再有就是梨花家的美娥丫头了,还有村长家的孙女香梅,其他人读书就是乱弹琴,凑热闹的。

“我家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有那个闲钱。不像梨花嫂子家的千金大小姐,有个当大老板的父亲,花不完的钱,是不是啊梨花嫂?”听到村里人的嘲笑,菊花老脸都发烧,恨不得钻地缝里去,余光看到那边洗衣服的梨花,眼珠子一转,将话转到王婷身上去。

“三妹的事,我们不清楚,菊花嫂想知道,下回三妹回来,你问问不就知道了。”梨花不喜欢听人提三妹两口子的事,就因为她找了个有钱的男人,婆婆公公拿王婷当眼珠子疼,连村长都得给她几分面子,谁让村里的年猪是王婷那个有钱的爹买的呢!

菊花尴尬笑了笑,她要是敢问还用得着问她啊!

“梨花嫂子,你家那千金大小姐醒过来了没有?好多天了吧?”有小媳妇扬着脖子喊,千金大小姐几个字咬得特别重,生怕别人听不到。

菊花心里“咯噔”一下,扫了眼梨花,低着头没吭声,心不在焉搓着手上的衣服,竖着耳朵听那边的话,心里忐忑不安。

不知道美娥那小丫头,有没有跟她娘说红花的事?

梨花斜了眼菊花,撇了眼那小媳妇,笑眯眯地回了句,“没醒你是要拿着鸡蛋去看啊!”

怂得那小媳妇脸红红的,说不出话来。王婷醒没醒跟她有个屁的关系,鸡蛋多金贵啊,她都没得吃,家里养的鸡,没几只下蛋的,下的那些鸡蛋,婆婆留着赶集卖的。

菊花松了口气,她家已赔了钱粮,说好红花推婷丫头的事不在村里传。想着白花出去的钱粮,菊花又恨上了家里那个扫把星。红花那个死丫头,一天到晚给老娘惹事,推谁不好,非要推梨花家那个金蛋,回去她非打死那死丫头不可。

“那路挺宽敞的呀,怎么就掉下沟去了?”有妇女觉得奇怪。

“这谁知道呀,得问梨花嫂家的千金大小姐喽。”

“梨花嫂啊,你家那大小姐身子骨也太差了吧,躺了几天了吧,听说婶还喊了大黑过来瞧了,没捡药吃?那身子板,可不好生养啊!”

梨花笑了笑,没搭声。生不生养的,她一个舅妈说得了算啊!人有亲爹妈在。

“要你操心呐,又不找你家崽,人亲娘三妹可在大城市,以后是要回大城市去的,找对象也是找大城市里人。你没看见,三妹隔三差五邮包裹回来,好东西多着呢!掂记也是白掂记,没你的份,也不看看你家那崽子又黑又痩,痩得跟猴子,黑得跟那锅底灰有得拼。”有小媳妇看不过眼怂那妇人。

三妹那闺女是城里人,就是养在他们乡下还是城里人,白白嫩嫩像公主,一看就是享福的命。

“哈哈……”

那小媳妇的话,笑倒了一片小媳妇。

“梨花嫂,快看,那是不是你家的千金小姐啊!”

有小媳妇眼尖,瞅见朝村口来的王婷祖孙俩。

王婷跟着阿嗲朝村口走去,隔着老远瞧见了洗衣服的小媳妇们,听见了她们在说她的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病好之后。她的听力视力突然比以前好很多,隔着二十几米能看清每个人的脸,及她们脸上细微的表情,能清楚听见她们说的每句话。

真的是很突然,很神奇。

王婷垂眼敛眉,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乖乖跟在阿哒后面,安静的走路。

“别怕,有阿嗲在。”钱小凤也瞅见了洗衣服的小媳妇们,牵着王婷的手走。

“阿嗲,我不怕。”王婷拉了拉阿嗲的手笑了,不过一群爱嚼舌根的妇人,有什么好怕的。

祖孙俩朝着独木桥走过去,有小媳妇拎着衣服站起来喊话,“婶,带着大侄女干么子去?婷丫头气色好了很多,病好了吧?”

“前儿囡囡掉沟去了,我去喊她回来。吃了大黑的药,在家躺着养了几天,现在好很多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钱小凤大方地说了出来,村里喊魂的事常见。

“大黑看病就是这个。”小媳妇翘着拇指说,“那事要赶早,婶,不耽误你了。”

“娘,”那小媳妇蹲下洗衣服,梨花站起来喊钱小凤,亲切地看着王婷,“婷婷,怎么样?好利索了吗?娘,我跟你一起去。”

放下手里衣服就要上来。

“大舅母,洗衣服呢!”王婷喊完人就不说话了。虽在一个村里,她跟大舅母一年到头没见过几次面,每次见面皮笑肉不笑,看她碍眼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好似她沾了她很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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