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喂她喝了糖水,暂时不会进来。王婷望了眼窗外的夕阳,这个时候正是做晚饭的点,趁着这个空点,正好让她弄明白这事。
她记得她在工地干了大半年,除了每个月拿到手的几百块钱的生活费,一分工钱都没有拿到。家里还有老爸病号子要养,老妈又没有工作,一家三口就指望她的工钱,几百块钱哪里够,找包工头要,包工头说小老板没给他钱,想要工钱就去找小老板要。

王婷又不认识小老板,去哪里找?包工头给了小老板的地址,她跑过去用了点非常手段,才拿了四个月的工钱,小老板说剩下的下个月给。

第二个月她去找小老板,人去楼空,小老板早就卷款,在一个月前她拿到工钱的那个晚上跑路了。

这还得了,回来就给包工头说了,结果就是包工头拉着他们工地上所有人闹,还拉了横幅‘奸商,还我们的血汗钱’,事情闹得还蛮大的,百来号人,能不大嘛?

公安局都出动了,怎么劝说都没用,包工头一条死道认到底,死要工钱,别的都不好说。王婷非常赞成包工头的观点,要钱。

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想出来的点子,怕他们农民工要工钱要不到,他们身份低微,没有后台支持,光打雷不下雨的嚷嚷,又不够声势壮大,所以得弄个跳楼的戏码,吓吓那些人。

都要出人命了,肯定引起社会上的关注,包工头没二话答应了,问题是谁去跳啊?

跳楼?

农民工一听还要演跳楼,谁干啊,一个弄不好,死了。三十几层,不小心摔下去连渣渣都没有了。

虽说几万块钱对农民工来说很多,跟命比起来,什么都不是。包工头一合计,花钱雇啊!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啊!

这不,看在十万块钱的份上,王婷主动揽下了这事。当然,事先必须说好,要在腰部捆上绳子,她才翻出木架外面,结果就看到掏了钱的其中某一个小队长,隔断了绳子,然后……然后她就到这里了。

所以说,她死了,然后又活过来了,或者可以说她重生了。

万幸的是那十万块钱,她存在了父亲卡上,没有白死。就是割断她绳子的那个小人,她也没放过,拖着他一起下地狱了。

睡了一觉,又喝了糖水,王婷精神气十足。掀开被子下床,套着布鞋跑到窗口,闭着眼用力深呼吸,清新的空气中夹着丝丝竹香,头往右边看去,右边的小坡上是片竹林,小时候她老喜欢去竹林挖竹笋。

窗口下就是山下的村子,一条半米来宽的泥土路,弯弯绕绕从她们家门前通往山下的村里。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一房,全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王婷摸摸脸,虽然看不到模样,她也知道是她十七岁之前,十七岁之后她就离开了这里,就是不知道是十几岁。

王婷爱死了手掌下柔软细嫩的触感,捏捏胳膊抻抻腿,没几分钟,累得她头昏眼花,气喘吁吁。

这身体太差了!

以后得多锻炼锻炼,身体才是革命的本源,身体好了,什么都有了。

扶着墙壁走回床上躺着,顺手抽过床头上挂着的毛巾抹了把汗。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她回来了,回到了她十几岁的时候。

为什么回来?怎么回来的?再去追根究底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在工地时,包工头他们的子女暑假过来玩,捧着小说看的时候,无事的时候,她也瞄了几眼,穿越重生什么的,她了解点,所以她才能平静地接受她回来的事实。

躺在床上,王婷慢慢梳理事情的原委,她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十几岁的她掉水沟里差点淹死,然后未来的她就重生回来了。

时间隔得太久,小时候很多记忆都模糊了,王婷想了很久才想起,好像是有那么一桩事。

那是她十六岁那年,她读初二,那天是星期六,学校只上半天课,放学后她要留下来值日。跟她搭档的男同学也是村里的,叫梁前进。从她来了外婆家后,不管是上学还是在村里玩耍,梁前进看到她总要欺负她,好像不欺负她活不下去。

自从两人搭档值日,放学后,梁前进没有立即走,磨磨蹭蹭等班上同学走光了,他立马就跑掉,然后在回家的半路上等她,不要误会,不是等她一起回家,而是等着捉弄她。

她一个外来户,又是个女孩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真正应了古代那句话,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打又打不过他,骂他的后果就是招来梁前进更凶狠的捉弄,王婷迫于无奈只好忍了,从六岁忍到了现在。

那天她打扫完教室,挎着军绿的书包回家,半路上又忍辱负重,遭受了梁前进的一顿捉弄,梁前进捉弄完她,拍拍屁股走人了,她在后面慢慢走着,刚拐个弯,突然冲出来个黑影吓了她一跳,还没等她尖叫,脸上挨了一巴掌,然后才看清打她的人是梁红花,也是一个村子的。

王婷被梁前进压迫,那是她打不过他,无缘无故被梁红花打,王婷那被积压已久的,压迫的邪火,“蓬”,一下子点燃了,二话不说打回去,结果她哪里是经常干农活梁红花的对手,还没打几手,就被打红眼的梁红花连打带推,推进沟里去了。

之后……就没有之后了,她醒过来已是五天后,后来听外婆说她是被人救回来的,醒是醒过来了,但大夫说她泡在冷水里时间太久,发烧烧坏了什么,当时她没在意,之后很长一段日子,她离不开药灌,打那之后身体更虚弱了。

“梁,红,花。”

王婷恶狠狠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早晚她要收拾她一顿。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梁红花为什么要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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