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订购比不足40%, 需要等24小时才有看到  八门寨劫掠来的许多物资都是从八门坊卖出去, 往来行商把八门坊称作黑市, 每天从各地来的行商络绎不绝, 许多八门寨的水匪也会到八门坊消遣,逛赌馆和妓院, 或喝酒猜拳。水匪、各路行商,以及往来行人, 使得八门坊车水马龙, 日夜喧闹不休。
然而,今天的八门坊却冷清得宛若一座死城。

路上没有人, 龙池大摇大摆地翻墙进入八门寨经营的客栈。

客栈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她把客栈的房间都翻了一遍, 没找到一个客人,房间里也有没行李。

那些常驻客栈买赃物做转手买卖的人都不见了。她暗自奇怪:劫了七重楼不需要销赃吗?

既然劫七重楼的消传已经传开,照理说该有很多人奔着七重楼的赃物来才对。

忽然, 她的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过来,低骂声:“笨,肯定是都赶到八门寨等着去买货去了。”再加上八门寨劫七重楼死了那么多人, 损失惨重, 肯定是需要援手的。

人都走完了, 龙池没必要再在八门坊逗留, 她刚要折回去, 一转身就见到一个瘦竹竿似的老头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

这老头的一只眼窝深陷下去, 另一只眼睛微微眯起,眼中隐约泛着幽幽绿光。他的脸上沟壑密布,大大小小的伤疤不计其数,使得脸都变了形。大概是上了年岁,又或者是身体不好,他的腰略微有些弯,背也有些驼,身上还有种很不好闻的腐朽味道。这味道,龙池非常熟悉,那就是尸臭味。

身后乍然出现一个人,着实把龙池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皮笑肉不笑地喊了声:“九爷好。”

朱明龙,朱掌柜,八门寨十大高手,他排第九,于是又有人称他为朱九爷。据说朱九爷年轻时长得非常俊,家境殷实,有一个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未婚妻。眼看就要成亲,未婚妻被同城一户更有权势的人家抢走,未婚妻是个性子烈的,一头撞死在那家人门前的石狮子上。朱明龙气不过,打上门去,反被对方挖了一只眼睛,打断了腿。朱明龙拖着一身伤来到八门坊,在镇子外的乱葬岗住下了。乱葬岗有个怪老头,龙池小时候还见过他一回,至今印象深刻。她从那时候才知道,世上不仅有死后修鬼道的,还有生前就开始修鬼道的。她对那怪老头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一具将死的身体装着一只可怕的鬼。朱明龙拜了怪老头当师傅,本事越来越厉害,面貌越来越丑陋,身上的尸臭味也越来越重,据说他们是靠吃鬼修行,吃鬼吃成这样的。修行鬼道的,什么时候尸解,什么时候修行大成。龙池的理解就是他们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变得更厉害。

朱明龙只剩下左眼,他那只眼睛的眼皮微抬,上下打量眼龙池,缓缓转身,慢悠悠地往外走。

龙池乖乖地跟在朱明龙的身后,似笑非笑似真似假地说:“九爷,大家都在传滩涂村是块风水宝地有龙脉,我听说那也利于你们鬼道修行……”

朱明龙的眼皮又抬了抬,问:“怎么?你师父找到真龙了?”

龙池笑着反问:“滩涂村有真龙?”

朱明龙的手背在身后,继续慢慢悠悠地往外走。

龙池跟在朱明九的身后到了客栈的大门口,抬手说:“九爷,您留步。”大大方方地出了门,一溜烟跑了。

伙计在门口探头看了眼,恭敬地说道:“九爷,咱们是不是该给她点教训?”这丫头,他们一个没注意,她就钻到八门坊来捣乱。她这次来了,他们兄弟几个又得把里里外外仔细搜寻检查遍,以免她又搞出什么事情来。

伙计说完,就见朱九爷幽幽地扫他一眼,当即低下了头。

朱九爷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拖着腐败的身子,慢悠悠地朝客栈里走去。

龙池出了八门坊,赶回滩涂村,回家取了盛水的大葫芦和煮茶的工具,到葫芦井打满一葫芦水,一路飞奔地赶往小山峰。

她这一趟来回已到正午时分,头顶的太阳正烈,林子里的知了吵翻了天。

王二狗和铁匠铺的王铁,躲在山峰下的树荫下,身旁堆了十几个拳头大小的土瓜,他俩边嚼着土瓜边聊天,王二狗正在吹牛:“一般人进到这山里只有饿死的份,我在这山里,到哪都能找到吃的。怎么样?这野土瓜甜吧……”

小山峰上没有树荫,只有岩石和被大伙儿踩得不成样子的狗尾巴草。

太平观的那群年轻道士被晒得脸上都冒出了油,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脖子直往下淌。

她师父三途道长和太平观的观主玉玑道长并排站在山崖边上,似在低声讨论什么。两人后背的道袍都被汗水湿透了,贴在皮肤上,露出结实的肌肉轮廓。

玉璇道长折了根枝叶茂盛的树枝插在岩石旁,她斜靠在岩石上,坐在被树枝撑起的那点树荫下,一块丝质手帕盖在脸上,右手正拿着片巴掌大的叶子当扇子扇风。

其他人聚在一起盯着江面,似在议论什么,一个个的神情都非常凝重。他们的衣服也都被汗水湿透,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黎唐先生更是热得卷起了衣袖,手里的羽毛扇不停地挥动着扇风。北堂未济站在他旁边,蹭点凉意,但从他那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看出,这点凉意似乎并不管用。

龙池挤过去,朝江面上望去。

正午的阳光最盛,七重楼的阴气也受到压制,没再覆盖住整段江面。

七重楼自宝顶以下,仍被阴气笼罩着。阳光下,宝顶上的琉璃瓦折射出熠熠光芒,更有一圈圈彩虹般的七彩光晕不断地朝着周围散开,如透明的彩纱笼罩住七重楼。光晕内,是翻滚的阴雾,光晕外,则是灼热的阳光,有阴雾从光晕里渗出来,当场被晒得一干二净。

七重楼离岸边已经很近了,它的一侧被许多纤绳挂住,纤绳绷得笔直,因为相隔太远,她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制成的纤绳,但能把这么大的船拉住,想必应该是金属链子类的东西。那纤绳直通江岸,江岸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距离远,人又多,使得他们看起来像小蚂蚁。他们喊着整齐的拉纤号子,即使隔着一大段江面,都能听到他们的号子声。不用想也知道,八门寨的那帮水匪正在把七重楼往岸上拽。

此刻的八门寨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江面上飘满了烂船木板和残核,船板间还夹杂有许多尸体。八面龙王那三层楼高的楼船不见了,龙池眼尖,一眼找到了楼船的桅杆。那桅杆从江里支出来,呈倾斜状,正压在江面上飘着的一大堆烂船木头上。她不知道沉了多少船又被打坏了多少船,以至于从江岸到江面的这一段都堆满了碎木头,湍急的水流都没能把这些冲走。这截江面往下,像放排似的,到处都是烂船木头。

这么多烂船木板和残骸冲下去,最终都会汇聚到尸滩子上,很可能会把尸滩子那截江面堵上,她还得清理江面疏通水道。八门寨死了这么多人,那么多尸体冲下去,她要捞尸体埋尸体,还得去这些烂船木头里刨。

龙池想到自己要干的活,顿时没了看热闹的兴致,垂头丧气地去到玉璇道长身边。

玉璇道长很是可怜的模样,活像一条被扔上岸快渴死的鱼。

她把背篓解下来,将里面的东西给了玉璇道长,然后埋头刨坑,给想喝茶的玉璇道长刨土灶升火煮茶。她刚刨好坑就见玉璇道长已经把大葫芦里的水倒进茶盏中,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一口气把满满一盏水喝个底朝天,看起来真像是快渴死了。仙风道骨什么的,这会儿全喂了太阳。

龙池估计,她如果这会儿在玉璇道长身旁升堆火煮茶,玉璇道长能把她踹到江里去。她抬头看看头顶上空,万里晴空,连点云都没有。

她从小住在江边,顿时觉察出其中的异样。太热了!又干又热,像要把人烤干。守着大江,即使是在盛夏时节,也会有江风,吹来的江风中带着水汽,稍微有点遮阴的地方,都不会感觉到热,即使是在烈日下,最多是感觉到晒,而不是热。

那年约六旬的老者神情格外凝重,朝那两个年轻人打手势。

龙池看不懂,不知道他们是想跑还是想一起上。

活葬尸发出震耳欲聋如同兽吼的叫声后,猛地扑向龙池。

龙池赶紧躲闪,同时大喊:“二狗子,快跑!”她的话音未落,那两个年轻人飞奔几步抢着蹿到出口下方。

二狗子跳到地上拔腿就跑,他刚跑到洞口下方,头上突然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出口的盖子被关上了。

一名年轻人纵身跳起,用肩膀猛地撞向盖子,青铜盖子纹丝不动,他重重地跌回地上。

老者看了眼追着龙池的活葬尸,又打量眼出口,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下道血符,对着青铜盖凌空一掌推过去。随着他推手的动作,画在他掌心的血符脱手而出,飞到青铜盖上。

血色的符纹清晰地印在上面,随着红光弥漫,一圈黑色的雾气往后缩去,但退到井盖边缘时,又有大量的鬼雾翻滚着涌进来,瞬间淹没了血符。

老者的脸色大变,扭头问龙池:“小姑娘,你下来前有没有发现异样?”

龙池正被活葬尸追得上蹿下跳,顾不上理会他们。

船舱狭窄,这层舱比甲板舱虽然稍微大一些,但也大不了太多,还没两间屋子大。她想与活葬尸拉开点距离都办不到,只能紧贴着活葬尸打转。活葬尸不仅力大无比,速度还快,指甲锋利得连青铜铸的船舱壁上都能留下深深的划痕。

船舱里的划痕新旧不一,有些划痕上布满斑驳的青铜锈,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留下的。

老者见活葬尸被这小丫头拖住,迅速打个手势,悄悄领着两个年轻人悄悄往底舱去。

王二狗子见状,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暗骂,脸上作出慌张的模样,喊了句:“小池子你顶住,我去叫你师父!”飞快地绕过活葬尸朝着老者他们跑去。

一个年轻人突然转身大叫声:“去死吧!”一脚踹在王二狗的胸口,踹得他倒翻个跟斗,撞在棺材上。

那活葬尸却忽然发出声大吼,扭头就朝那年轻人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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