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爹放心吧。”
庄元仁点头,又接着道:“这空着手去也不合适,家中可有点心类的东西,让我带上吧。”

点心?

那自然是没有的,自上次庄元仁去府城考试,家里头的家底儿都拾掇的差不多了,也只能等到收了麦子,卖了麦子的时候,才能稍微宽裕一些的。

这个时候,哪里有什么钱买什么点心?

“就拿些鸡蛋吧,家里头有鸡蛋,鸡蛋这东西,哪里都用得着,也是好东西的。”庄如满道。

宋氏撇嘴:“照我说,鸡蛋都不给拿俩死丫头,这鸡蛋还留着到镇上卖钱给元仁攒着用的。”

她们平日里都吃不上鸡蛋的,平白拿给那俩死丫头吃,想想上回庄如满拿了鸡蛋去给庄清宁和庄清穗,回来却因为庄清荷吃个鸡蛋就打的她满身黑青的事,宋氏就觉得心口疼。

“你知道个啥?”

庄如满瞥了宋氏一眼:“啥都不知道的败家娘们儿,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赶紧的,去给元仁拿鸡蛋去。”

宋氏这才不情不愿的抬了脚。

“别拿太少,不然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庄如满叮嘱道。

“知道了。”宋氏闷声应了,拿小竹篮去捡鸡蛋,拾了十二个,觉得有些多,便又捡下来四个,只留下了八个鸡蛋,递给已经走到院子里头的庄元仁。

庄元仁瞧着那几个鸡蛋,眉头顿时拧了一拧:“娘,太少了吧。”

“不少。”宋氏道:“这八个鸡蛋,一斤多呢,够吃好几天的了,你也去赔不是也就是去走个过场的,手里有东西就行,拿多拿少都一样,拿的多了反而也是浪费,都喂给那俩养不熟的白眼狼了。”

庄元仁的眉头,因为宋氏的解释,拧的更高。

说什么在乎他的前程,不过都是放在嘴上说一说罢了,真到了实际的时候,根本还比不过几个鸡蛋。

庄元仁也不想跟说不通道理的宋氏说太多,只接了竹篮过来:“那我先去了,片刻就回。”

“去吧去吧。”宋氏不放心的跟着庄元仁走到门口,一边絮絮叨叨的交代:“你也记得,到了那俩死丫头跟前,别被她俩那厉害劲儿给唬住了,你往后可是秀才老爷,比她们这种泥腿子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儿,不用在她们俩跟前低三下四的,没得丢了脸面……”

自大无知。

庄元仁的脑中浮出这么四个字来,也不回应,拎着竹篮,大步往外走了。

一路走到了庄清宁现在住的花屠户的门跟前,尽管门是开着的,庄元仁还是抬手敲了敲门,朗声问询:“宁妹妹可在家中?”

时值傍晚,庄清宁正准备做晚饭。

从镇上回来的时候买了一条鮰鱼回来,庄清宁想着这鱼刺少,庄清穗也是能大口吃不必过于担心的,便打算晚上做上一道番茄鱼来吃。

这会子刚刚好把鱼收拾了,在院子里头冲洗干净,听到有人在门口喊她,手中的鱼也顾不得放下,便过来瞧了一瞧。

在瞧到庄元仁站在门口时,庄清宁便眨了眨眼睛。

原主的记忆中,是有这个大堂哥的,但是不太多。

因为年岁有相差,加上庄元仁自小就去读了学堂,他们平日里并不在一起玩,即便是见了面,也甚少说话。

直到后来庄清宁爹娘去世之后,寄养到宋氏和庄如满家里的时候,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但也仅限于庄元仁从学堂回家的时候。

而庄元仁对于先前宋氏的非打即骂,也说过一两次,宋氏并不理会,也只让他不要管,庄元仁便再没说过什么,也再没有跟庄清宁说过话。

对于这个大堂哥,庄清宁倒也说不上对庄如满和宋氏乃至庄清荷的厌恶,但绝对也称不上什么喜欢。

“大堂哥,你来了。”庄清宁说话,语气淡淡的。

“嗯,刚从学堂回来。”庄元仁说话的功夫,打量了庄清宁一番。

比着上回见着她的时候,庄清宁长高了,也白了,似乎也胖了一些,有些大姑娘的样子了。

身上的衣裳是细布的,豆绿的裙,月牙白的衫,袖口处还滚了边儿,衣领处绣了画,乌压压的头发虽挽的是简单的发髻,用的也是豆绿色的丝带绑的。

手里的那只鮰鱼,看着大而肥,估摸着也得两斤多重……

庄清宁家的日子,显然是过得不错的,看起来,豆腐坊的生意应该不错吧。

“大堂哥来找我?有事?”对于庄如满一家的人,庄清宁总归都不是有什么好印象的,话也是说的直白明了,语气更是带了一些疏离。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过来瞧一瞧宁妹妹你和穗妹妹两个人。”

庄元仁回过神来,收回了方才打量探寻的目光,郑重其事道:“同时,也来给你们两个人赔个不是。”

“我平日里多在镇上读书,甚少归家,家中之事知道的不多,到是不曾想爹娘对宁妹妹和穗妹妹两个人如此狠心,更是几次三番的针对你们两个人。”

“此举是爹娘做的不对,我回来听说此事,方才便跟爹娘讲了好大一通的道理,劝说爹娘往后莫要再为难你们两人。”

“爹娘虽说许多时候不讲道理,做事更是有些自私,可我身为家中长子,加上近几年读书也算有些出息,我的话爹娘还是愿意听的,往后应该不会在为难你和穗妹妹了。”

“先前的事,是我爹娘做的不对,我替他们向宁妹妹你赔个不是。”

庄元仁把手中的竹篮往前递了一递:“我久在学堂读书,没什么银钱,家里头这几日攒的鸡蛋,还望宁妹妹不要嫌弃,一定要收下。”

庄清宁略微垂了垂眼皮,掂量着庄元仁说的这些话。

在想了一会儿后,道:“堂哥既是来赔不是,这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自然不能将堂哥撵出去。”

“只是方才大堂哥也说了,是大伯和大伯娘做的不对,既是他们的不对,这不是论说不该大堂哥来赔的,大堂哥还是请回吧。”

庄元仁闻言,顿时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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