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登基三十有余,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予凉德之所致也。今朕大限之日将至,遂传位于二皇子夜子言,二皇子仁孝,望谨记公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体群臣,子庶民,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宽严相济,经权互用,以图国家久远之计而已。保邦卫国,朕余愿已。钦此!”
夜帝驾崩后,传位遗诏便已经晓喻天下,皇宫之中一边忙着夜帝的丧礼 ,一边又准备着新帝的继位大典。

而更让朝中大臣们惊讶的是,夜帝竟将皇位传给了一直都默默无声的二皇子,而不是夜王爷夜沧辰。

而夜沧辰手握着的重权,也皆让国丧之的继位大典,坐上那个皇位到底是谁有了一丝悬念。

朝中,一时间安静不下来了,心里纷纷猜测着,到底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想早一些站队,以得到新帝恩宠,可却又害怕站错了队。

跟朝中的人心惶惶比起来,夜帝的灵堂就显得很安静了。

夜后因为过度伤心,夜沧辰已经让人安排着送去了后宫之中。

灵堂中,夜沧辰与一众皇子皇孙跪灵。

即将即位的夜子言跪在夜沧辰的身边,二人同位跪着。

夜子言出声道,“皇叔待父皇入皇陵后,侄儿封你为摄政皇可好?夜玺国,你陪着我一直守下去可好?”

夜沧辰转头看向夜子言,夜子言一脸真诚的看着夜沧辰,眼睛里的真诚不带一丝虚假。

夜沧辰移开头直视前方,摇头拒绝,“皇上到时候在江南赐我一处封地,让我做个闲散王爷足矣。”

“那怎么可以。皇叔为了夜玺国这几年,驻守边关,开疆扩土,侄儿怎么能一登上皇位就鸟尽弓藏呢。这般,天下人以后要怎么看侄儿呢。”夜子言道:“这天下,是侄儿的也是皇叔的。皇叔若是不嫌弃,我们自可一同坐享这天下。”

天下,从来都不是谁的,天下,是百姓的。

这话,他以前可以对他说,可是现在却不能说。因为他不仅仅是他的侄儿,也即将是这个国的君王了。

“余生,我也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远离朝政,过过平常人的生活。”夜沧辰看着夜子言道,“还请皇上同意,这不仅是我的心愿,也是我对我妻子以及孩子们的承诺。”

皇上……

夜子言眉梢微扬,“皇叔这般坚定,侄儿自然答应。只是皇叔唤侄儿子言就好,叫皇上做何?”

夜沧辰淡淡道,“君臣,自当如此。兵符,在皇上登基之日,臣会当着文武百官,亲手奉上。”

听到夜沧辰的这句话后,夜子言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若是,皇叔一直不提兵符,甚至不愿主动交出兵符,对他来说是一件极棘手的事情。

母后虽是他的亲生母亲可皇叔在她的心目中同样重样,他自是开不了口让她帮忙要兵符。所以他才会先行退一步,以一同坐拥天向他表明自己的想法。没有他手里的天下兵符,他就算坐上那个位置也不过是个虚位罢了。

而他现在表明要亲手奉上,对他来说自然是件好事。

“不过……”夜沧辰道,“我希望皇上能答应臣一件事。”

听到夜沧辰提出要求后,夜子言也才安心一些,有条件才算是交易,这般他日他坐上那个位子也更心安理德一些,“皇叔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侄儿自尽全力达成。”

“我想见废太子一面。”夜沧辰说。

夜子言一愣,犹豫的看着夜沧辰,完全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皇叔,父皇在离世前说过,让他在密牢里呆着,在他死之前不让任何人与他见面。”

夜沧辰回视夜子言,“我知道。不过按时间算起来,他最多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我也不过见他一面,有些话想问他罢了。”

夜子言略谨慎的看着夜沧辰:“皇叔想问他什么?”

夜沧辰看着夜子言并不说话,夜子言被看的头皮有些发麻,总觉得有些心虚,他移开与夜沧辰对视的眼神,“皇叔即这般坚持,与他见一面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皇叔准备什么时候见他?我去安排一下便可以了。”

“随时,越快越好。”夜沧辰说。

夜子言闻言,想了想道,“那便今晚吧,侄儿现在就去安排安排。”

夜沧辰点头,“那便麻烦你了。”

“皇叔言重了。”夜子言说完便起身,眸色阴沉的看了眼夜沧辰便离开了灵堂之中。

而夜沧辰看着夜帝处,皇兄,我必须做个明白人,即使是离开也要明明白白的离开。

天色刚黑,夜子言已经过来告诉夜沧辰一切已经安排好了,他可以去见夜子泽了。

夜沧辰便跟着夜子言,来到了皇宫中的秘牢处。

夜沧辰看着夜子言道,“你先去忙吧,我自己进去便好了。”

夜子言看了眼夜沧辰,心里权衡了下点头答应,“那皇叔小心一些,他虽被喂了药但据看守他的士卫所说,一天之内还是有力气发一次疯。皇叔小心别让他伤着了。”

“他在好时亦不能伤害到我,现在又怎么可能会伤害到我。”夜沧辰说。

夜子言淡笑,“是侄儿多虑了,皇叔请吧,侄儿也先退下了。”

夜沧辰点头,看着夜子言离开才走到密牢门口,门口的侍卫打开了门。

夜沧辰提步踏入密牢之中,“你们将门关上,待我出来时再打开,这段时间内,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是。”两个侍卫应声在夜沧辰的身后将密牢的门关上。

夜沧辰往密牢里走去,牢中的四周虽然都点着蜡烛,仍然很是昏暗。又因为终年不透风,整个密牢里都透着一股难闻的气息,越是往里面这样的味道就越浓重。

直到密牢的底端,夜沧辰才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人。

夜子泽四肢都被铁链锁着,整个人与前几天比起来已经有了天壤之别,他身上奢华的衣服也已经脏乱不堪,披头散发的他看起来早已经没有一丝太子的模样。

听到脚步声的夜子泽并未抬头,他以为又到了送餐的时候,就坐在地上无聊的把玩着自己脏乱的头发。等着送餐的人自动离开,他现在也没有饿的时候,只等饿了再吃。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未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夜子泽不解的抬头。

这一抬头,他惊讶的起身,“你!你,你怎么会?你怎么会来。”

看着狼狈的夜子泽,夜沧辰眉头微皱,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现在这样的局面便是你想要的?”

听到他的话语,夜子泽面露恨意:“原来是来落井下石的?”

夜沧辰看着夜子泽,“你这般的情况觉得还有落井下石的必要?”

夜子泽盯着夜沧辰:“那你来做什么?就来看一眼我是什么下场吗?我这样的下场,你满意了?”

夜沧辰道,“你这般模样不过是自作自受而已,你早已经是太子又何必急于一时,纵然皇兄再不满意你,只要你不做出什么出革的事情,那个皇位自然还是你的。”

夜子泽一双眼里全是冷意,“还是我的?你觉得,父皇会将那个皇位给我?他从来就是满意我,之所以让我做太子,也只是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他想保护你,便就牺牲我。”说着,面上露出一丝悲鸣来,“我是他亲儿子啊,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利用我?只为了让你好好的?”

夜沧辰看着夜子泽,眸色更暗了一些,“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怎么,你以为我笨得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些吗?”夜子泽起身,身上的链子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声音来,在这安静的密牢中显得极为刺耳。他拖动着铁链向夜沧辰的方向走了几步,“父皇从小就疼你,疼的恨不得将整个江山给了你。你呢,自小就疼夜子言,有什么好的都给他,父皇给了你的民只要他要,你就毫不犹豫的给他,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是父皇的儿子,也是你的侄儿,可见你们什么时候对我疼爱过?”

“这也不是你给皇兄下毒的理由!”夜沧辰怒吼道。

夜子泽整个身子一愣,愧疚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接着他便笑出了声,“如果我不趁着这个机会,那个位置根本就不可能落在我的身上。”

“我从未想过,要那个位置。”

“没有你,还有夜子言。”夜子泽看着夜沧辰,“从小,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这些年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为他谋划些什么?就算我不动手,这个位置也不可能是我的。”

夜沧辰看着夜子泽,他也早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想了想,终是轻声道,“你不适合那个位置。”

“既然知道我不适合又为何要给我太子的位置!”夜子泽怒道,“即想利用我,又为何一直利用到最后?”

这是他唯一觉得亏欠他的地方,也正是因此,所以以前他对自己做过的任何小动作他都不去计较。

“是父皇!是父皇让我觉得,那个位置会是我的,他给了我这样的美梦。可是,又是他,想毁了我这个美梦!”夜子泽咬牙,“不行!他怎么能说给就给,说毁就毁呢!我不同意,那个位置,说了给我就必须给我。”

“所以,你不惜对你的亲生父亲下手。”夜沧辰紧握双拳。

夜子泽眼中因过于激动而充血,让他看来甚是吓人,“反正他也已经得了重病,我不过是送他一程罢了。”

夜沧辰愤怒的看着发狂般的夜子泽,“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但他首先是这个国的君王,是我前进的挡脚石。”夜子泽心里连那一丝愧疚也没有了,“太子之所以能成为皇上,就么当今的皇上就必须成为先帝,他即已经得了重病,我也问了太医,那病不是能根治的。以父皇的身子,拖下去也不过是五六年的时间罢了。五六年,对我来说,你只要回来后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夜长梦多,我自然是要动手的。”

夜沧辰就这么看着夜子泽, 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因为那个位置他看到的丑陋。

“只要父皇变成了先帝,再说出你的‘野心’让你成为‘叛军’。到时候,你一死,父皇一死,这皇位他夜子言再怎么想要,又有什么办法呢?”夜子泽越说越得意,“就算你派回周大夫又能怎么样?我还不是能找到机会让父皇吃下药。”

夜沧辰迅速走到夜子泽的面前,一把握住他的衣襟:“你说什么?!”

夜子泽面上并无半点惧意,左右他也被喂下了同样的毒药,也活不了多久了,已经没有什么能吓到他了:“我也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

夜沧辰在意的并不是他对去世的夜帝的不敬,“你说,父皇是在周大夫回来以后,才中的毒?不是在周大夫回来以前?”

夜子泽被夜沧辰这般一问,倒愣住了,转而便有些得意,“你以为周大夫回来以后,我就没办法让父皇吃下我那药了?”

夜沧辰一把松开夜子泽,已经不再去管他在说些什么。满脑子只有,他那句,‘就算你派回周大夫又能如何?我还是不是能找到机会让父皇吃下药’。

在卿儿跟他决定派回周大夫前就跟周大夫说过,回来后,皇兄所有入口的药都要由他亲自检查过才行,他也与皇嫂通过信,让她一同配合。

周大夫,一直跟在卿儿的身边,绝意不会背叛他们。

那么也只有一个可能,这入品的药没有让周大夫经过手,没有经过周大夫手就让皇兄喝下去,这药……

周大夫有危险!

夜沧辰想着迅速转身准备离去,身后的夜子泽忙出声叫住,“皇叔!”

夜沧辰停下转身看着夜子泽,夜子泽脸上早已经没了方才的得意跟痴心妄想,他哀求的看着夜沧辰,“皇兄,求求你,救我出去。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可是我不想死在这里,你救我出去好不好?”

看着这般可怜的夜子泽,夜沧辰只道,“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

见他再次转身,夜子泽再次出声叫道,“皇叔,你自小就偏小子言,就一次,你就答应我这一次的请求好不好?”

身后的夜子泽一断的哀求着,夜沧辰却像是半点没听到一般,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夜子泽从一开始的哀求到最后意识到,夜沧辰是真的不会再转身救他了,对他也不再存下期待,话锋一转道,“你以为你一直护着的夜子言像你一样知恩图报吗?你以为你宠着他就像父皇宠着你吗?天底下没有第二个父皇,也没有第二个夜沧辰。夜子言对那个位置早就已经动了心了,他一直在你身边装傻,装好人你以为他当真那么信任你?夜沧辰!你就不怕鸟尽弓藏吗!”

闻言夜沧辰停下了脚步,夜子泽以为夜沧辰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回心转意了,又继续道,“皇叔,夜子言在你离开的这三年并不老实,他……”

话还未说完,转身回来的夜沧辰向他扔了个药瓶过来,药瓶慢慢的滚到了他的面前。

夜沧辰道,“带你出去是不可能的,若是你不想再受折磨,这瓶药可以帮你。”

说完夜沧辰便转身离开,不再理身后的人再说些什么,他必须快点出宫去,回韩府,若是他猜得没错,周大夫只怕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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