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一听这话,裴敦敬也是稍稍感到惊讶。

“长史大人有何事情,现在就说吧。”裴敦敬看着这名官员说道,原来这名官员乃至这洛阳城内的长史。

唐代的长史乃是太守属下的官吏,也是重要的幕僚,往往负责属辖之内的民政事宜。

只听这名长史便开始说道:“这段时间下官一直在这洛阳城内忙碌一些事情,一直没有得见裴大人,而今日被裴大人招来迎接王爷,正想有要事禀报。借此机会,下官也就有话直说了,王爷刚才发问,也能在一旁参详。”

沈锋点了点头,看着这名长史说道:“长史大人有话直说就是。”

只见这名长史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开口说道:“就在十天之前,在这洛阳城内的善行坊,突然发生了一件怪事,有几名靺鞨胡商突然发病高热不退,他们前去医馆诊治,大夫诊断是风热之症,给他们开药服下,却没想到几天之后,这几名靺鞨胡商全都是因病而亡。”

“几名胡商得了病去世,这也称不上是一件怪事吧。”裴敦敬有些奇怪的看着这名长史问道。

这洛阳城虽然比不上长安,但也是中原要地,去往各处的交通都是方便,故而这洛阳城内的胡商也是众多。几名胡商得了风热之症亡故,这也不算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沈锋虽然没有说话,但心中也是认同,目光投向了这名长史,神色微变。

就听这名长史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若就是这几名胡商得病亡故,确实算不上是什么怪事,属下也无需在此专门提起。只不过就在这几名靺鞨胡商亡故之后,之前几名接诊他们的大夫,也得了他们同样的病,症状完全相同,也是药石罔效,不日而亡!”

“什么?给他们看病的大夫也死了?”裴敦敬这才有些惊讶起来。

“是啊,几名大夫出现病征之后,都是几天之内先后亡故。还不仅仅如此,这些大夫在之后接诊过的病人,已经他们的亲眷家人,很多也是得了他们同样的病症,也是死了不少。今日下官刚刚统计得知,在这洛阳城内,因同样的病症而死的人,现在已经是有一百三十人了!”长史忧心忡忡的看着裴敦敬说道。

“已经有一百三十了?”裴敦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看着这名长史问道。

长史极为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些是确切因此病而死之人的数目,还有更多的有同样病征之人,有些已经是病入膏肓,药石罔效,恐怕也是要不日而亡。”

裴敦敬默然无语,面色凝重,低头沉思片刻然后说道:“如此来看,这病症莫非是能够传染的瘟疫?”

长史立刻点了点头,忧心忡忡说道:“下官也是担心这个啊,这么短的时间之后,一百多人都因此丧命,而且现在还有正在发病之人,确实像是瘟疫啊。现在大敌当前,若是咱们洛阳城内再有瘟疫传播,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啊!”

一听到瘟疫这个词,沈锋的心中骤然一紧:听刚才长史所描述的那番情况,确实极为像是瘟疫!

在这缺医少药,甚至对传染病都没有什么认识的唐代,这瘟疫确实是令人闻之色变的一种疾病了。往往一场瘟疫下来,城乡之内横尸遍野,十室九空,比一场惨烈的战争夺去的人命还要多!

而现在这个时间点也是极为特殊,安禄山的叛军已经打到了武牢关,而就在此时,洛阳城内突然出现了瘟疫,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让沈锋心中的不祥之感骤增!

裴敦敬自然知道这瘟疫的厉害,此时他也是坐不住了,立刻站起了身子来:“大敌当前,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长史大人,原来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忙着这件事情,不知现在是如何部署处置的?”

“启禀大人,病人和死者分散在洛阳城内各处,下官得知此事之后,也是立刻派出医官来给仍在患病之人诊治。还有,长史官署内的医官根据以前的经验,将那些已经因病去世之人的遗体统一收集和存放了起来,任何人不得接近!”这名长史立刻回答道。

自从何千年领着叛军占据了定州府之后,洛阳城就已经面临着极大的威胁了。裴敦敬就领着城内的诸多官员,一边在忙着准备神武军进驻的事情,一边也是在忙着部署城防。

城内的官吏们也是有所分工,太守裴敦敬和城内的驻军将官忙于军务防务,而作为这城内的长史,则是忙着城内的诸多民事,安抚民心,也是为备战做着另一种准备。

洛阳城内突然出现了极为类似瘟疫的病情,自然是惊动了他这位长史,立刻着手处置。这洛阳城甚大,古代的信息搜集和整理手段也是比较落后,这位长史今日也是刚刚得知确切的死亡人数,正想向裴敦敬这边禀报,却被他召来迎接沈锋。

而趁着这个机会,长史把这件事情当着沈锋的面说了出来。沈锋是大唐的开平郡王,又是神武军主帅,现在整个洛阳城内最高阶的官吏就是他了。

裴敦敬虽然为官几十年来,这也是第一次遇到瘟疫,心中虽然知道这件事情十分的严重,却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其实在玄宗之前,大唐已经发生过几次瘟疫了,尤其是太宗贞观年间的那一次,光是在长安就死了几万人。裴敦敬听说过,心有余悸。

而玄宗登基以来,大唐进入盛世,似乎上天护佑,这瘟疫也就消声遗迹了,十几年来几乎就没有发生过。

而大唐对付瘟疫的办法,就是用东汉神医张仲景的《伤寒论》中所记载的方子来给病人治疗,把瘟疫当成是一种寒热之症,驱寒散热治疗。虽然能够取得一定的疗效,但治标不治本,也是控制不住瘟疫的传播。

人们不知道这瘟疫是因何而来,也往往是不知何故而消失,而且旱涝大灾之后必会有瘟疫,是灾上加灾。

故而这瘟疫对于古人来说是天降之灾,是瘟神带来的,除了简单的药物应对之外,更多的是祈求上天将瘟神收走。

裴敦敬此时心中已经是有些慌乱了,看着沈锋问道:“王爷,这洛阳城内突然出现了瘟疫,您看如何是好?”

沈锋虽然是一名职业军人,并非是一名医生,但他是穿越而来的,后世的那些控制传染病和瘟疫的手段他也是知道一些。再说了,沈锋在没有穿越过来之前,也曾经去一些传染病流行的疫区作战,对一些常见的传染病定然是要懂得防护的知识和手段。

而沈锋还有一个其他人都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在从军入伍之后,为了便于在疫区部署作战,他也是接种了好几种传染病的疫苗,能够抵抗后世流行的一些常见的传染病。故而古代那些无药可救的传染病,可能对沈锋一点威胁都没有。

听裴敦敬这么一问,沈锋也是立刻站了起来,稍稍思索了一下子,看着这名长史说道:“长史大人,你之前将那些患病而死之人的遗体统一收集存放,不让外人接近,这点做的极好!但还远远不够,当务之急,咱们一定要找一个稳妥之处,将所有的病患全部隔离!”

“隔离?”

一听到这个词,裴敦敬和长史都是怔住了,看着沈锋问道。

“没错,这瘟疫乃是靠人与人之间相互接触而传染,为了避免这瘟疫在洛阳城内继续扩散下去,必须把所有已经患病之人同洛阳城内其他的民众隔离开来,这样才能使事态得以控制。而且一定要找一个极为稳妥的地方,将这些病人隔离之后,外人无法随意进入。”沈锋立刻回答道。

一听这话,裴敦敬和长史都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虽然不懂得传染病防控的知识,但书上记载之前也有类似对抗瘟疫的经验,于是立刻点了点头。

而裴敦敬也是在大脑之中飞速的思索着,想着这洛阳城内有没有沈锋所说的这样一处稳妥的地方,能够用来安置这些感染瘟疫之人,将他们和其他民众隔离开来。

突然之间,裴敦敬想到了什么,看着沈锋说道:“王爷,下官想到了一处地方,可以作为隔离之用!”

“哦,是什么地方,快说来听听!”沈锋急忙说道。

裴敦敬立刻看着沈锋答道:“在这洛阳城的宫城东侧,有一座废弃已久的宫殿。这宫殿原本乃是太平公主的居所,在陛下登基之后这里便成了一座废宫,已经是许久无人居住了,但这宫殿内各处房屋建筑俱在,也能够容纳不少人。除此之外,这废宫就在洛水之畔,周围都有高大围墙,且同其他建筑相距甚远。若是由兵士守卫的话,任何人等也都是无法随便进入。下官看来,那处废宫极为适合用作隔离之用!”

听完这话,沈锋立刻点了点头:“裴大人说的没错,那废宫确实适合隔离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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