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正的话音刚刚活下。就见从道路两侧山岭上的茂密山林之中,数不清的羽箭相互贴在一起,如同一道道宽宽的黑线一样飞速的升上了天空,等到了最高处的时候再折返下落,密集如雨,从头顶之上骤然射来!
“小心落箭!”

李元正心急如焚,立刻又是大声喊了一句,紧接着就被自己的两名贴身护卫从马上给拉了下来,护着他半蹲了下来。立刻有四五名兵士过来,用手中的盾牌在李元正的头顶遮挡而成坚固的屏障。

“当当当当……”

这些箭支凌空落下的劲力极大,射在李元正头顶的盾牌之上如同用小榔头在敲击一般,好在这些盾牌相互叠在一起,没有任何的缝隙,这些羽箭才不能够钻进来。

李元正半蹲着身子,转头透过身旁兵士身体的缝隙向外看去,只见在自己的周围,那些来不及防备的兵士纷纷中箭,身子骤然倒下,在这条窄路之上相互堆叠。

突然遇到这样的突袭,而且是刚刚出了潼关,这些神武军兵士们都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从天而降的这一阵箭雨,杀伤极大!

七万神武军困在这五里多长的一条窄路上,两旁都是高大的山岭,从天而降这样一阵箭雨,也实在是防不胜防,几乎无处躲闪。

第一波箭雨落下之后,道路上已经密密麻麻躺下了不少神武军兵士的遗体,插满了箭支,极为的惨烈。

幸存的神武军兵士们或用盾牌抵挡,或是将身子紧贴在道路两旁的山崖两侧,或是躲在了辎重车辆的底部,还有的则是躲在了被羽箭射杀的马匹甚至是自己兄弟的遗体之下!

“向后撤退!”见此情形,李元正大声下令道。

神武军自然也是训练有素的部队,李元正一声令下之后,虽然仍是在箭雨之下,这七万神武军立刻后军变前军,快速的向后撤退。

而最后面的神武军刚刚冲到这条窄路的入口处,突然之间,就见迎面推过来一辆辆厚重的大车。

这些大车也是极为的特殊,都是用极为厚重坚硬的木材制成,关节之处都用铁箍给加固,每个车的车身下面都有四个木制的轱辘,后面有四五个身体强健的胡人兵士用力的向前推着。

而在这些大车的最前面,则是立着一面两人多高的厚重木板,上面插满了锋利的尖刃!

这些大车几辆并成一排在一起向前行进,就如同一面面移动的刀墙一样!

没多长时间,一排排这样的刀墙车全都推到了这窄路的入口处,原本在车后面推车的胡人兵士全都冲了出来,手中拿着厚重的板斧,猛的用力砍在了车轱辘的车轴处!

几下过后,这些车轴全都被砍出了缺口来,这些刀墙车本身就极为沉重,喀喀几声,车轴瞬间全都折断,几十辆这样的刀墙车全都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在这黄巷坂的窄路入口处,这些刀墙车构成了四五面高大的刀墙,将入口给死死地封住!

冲在最前面的那些神武军的兵士一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这样的一堵刀墙,立刻停下了自己的身子来,可他们后面的那些兵士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仍是在跑动中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箭雨,仍旧是往前冲。

惨烈的一幕又接着发生,已经停下来的那些神武军兵士被后面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的向前推了过去,可怜他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竟被活生生的推在了这些刀墙之上,一瞬间身子便被扎透!

后面那些兵士也是感到了阻力之后才停了下来,可怜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兵士,要么被推在了刀墙之上活活的被扎死,要么被后面冲过来的兵士们踩踏挤压而亡,黄巷坂的这条窄路的入口处,上演了极为惨烈的一幕。

停下来的那些神武军兵士们在刀墙和自己兄弟的遗体之前刚刚稳住阵脚,突然之间,就见从这刀墙的后面又投掷过来不少的长矛,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些兵士又是被这些长矛给扎透了身子。

再往前便是死路一条了,这些神武军的的兵士们只能再次后撤,避开了这些从刀墙之后不断投掷过来的长矛。

在他们的头顶之上,纷纷的箭雨仍旧是不停的落下,这些神武军的兵士们几乎是没有任何还手和反抗的机会,便全都被这样射杀。

往后撤退不成,那些前军的兵士们又快速的向前冲了过去,可没想到黄巷坂的这条窄路的前路出口,同样也是被这样一面面厚重的刀墙给堵住了出路,从刀墙之后也是不断的有长矛抛掷过来,又有一大批神武军兵士惨死在这刀墙之前。

这往后撤和往前突围都没有办法成功,七万神武军就这样被困在这条五里多长的一条窄路之上,进退无路,头顶上有箭雨密集落下,这些神勇非凡的神武军兵士们连敌人的面都看不见,就这样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射杀,如同被困在炼狱之中一般!

天色愈发的昏暗下来,李元正看到这般情况,心如刀绞一般!

可他是军中主帅,泰山崩于前也须面无改色才行,他被困在中军之中,身旁有兵士手拿盾牌在拼死护卫,可周围也是险象不断,有箭支不停的从他身体两侧的盾牌缝隙之中落下,有的还扎在了护卫着他的兵士的身上。

李元正也是接连的传达军令,前军和后军的将士们停止突围,用手中的弩箭和长矛向刀墙之外的敌人们不断的发起攻击,一点一点的向着两堵刀墙靠近,寻找机会破坏掉它们!

而被困在路上的这些神武军兵士们也是四下寻找掩护,躲避从空中落下的箭支。

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黄巷坂的这条窄路之上,神武军兵士们已经是死伤惨重,此时他们头顶上那连续不断的箭雨终于停下了,估计是道路两旁山岭林木之中敌人的箭支也已经全部消耗殆尽。

箭雨停了没有多长时间,从道路两旁的山岭之中,又接连不断的落下一块块的石头来,这些石块凌空落下,砸在了道路之上的那些神武军的身上,就连一些薄一点的盾牌都能够砸碎,又是带来一大波伤亡!

黄巷坂窄路一侧山岭的边上,一个一身唐军将官打扮的胡人将手中的陌刀拄在身前,稍稍的向前倾着身子,低头向山岭之下的窄路上看去,此时太阳已经慢慢落山,光线变得更加昏暗起来,窄路之上已经堆叠了不少的神武军兵士尸体,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支,上面还压着石块,景象极为的惨烈。

这名胡人将官面庞消瘦,颧骨突起,虽然是一名胡人,可并没有留着浓密的胡须,只在上唇有一抹短须。这名将官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怜悯和触动的神情,异常的阴冷,欣赏着这炼狱一般的惨状,眼神之中带着得意和受用。

这名胡人将官正是安禄山手下的大将,名叫何千年,名字虽然像是汉人,可却是一名突骑施人。何千年原本是一马奴,被安禄山看中之后,加以栽培和提拔。

何千年从一名校尉做起,在战场上也是屡立战功,对安禄山更是忠心耿耿,可以称得上是安禄山左膀右臂一般的心腹之人。

在安禄山麾下的大将之中,这何千年以狡诈阴诡而著称,计谋多端,也是凶残异常。

而在潼关之外黄巷坂的这条窄路两旁设下伏兵,正是何千年一手策划和布置,他没有选择在安禄山的辖区之内设伏,而是在这大唐的核心腹地,正是要这种出其不意的效果,给予神武军最大的杀伤!

对于这样的地形,何千年的心中也是清楚不过,只要李元正率领着他的神武军进入到了窄路里面,两边一堵,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此时何千年的身旁又走过了一名胡人将官,乃是他的一名副将。

这名胡人副将看了看山岭之下窄路之上的景象,又转头对何千年说道:“将军,为何不用火攻?咱们从上面泼撒火油和柴草木炭下去,只要燃烧起来,下面就是火海地狱一般了,这些神武军将士每一个都逃不掉,也可以速战速决!”

“火攻?”

一听这话,何千年转头看着这名副将,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嗜血和残忍,用手摩挲了一下掌下陌刀的刀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不想?”何千年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来,看着这名副将反问道。

“那……那将军为何……”

看着何千年这番阴森神情,这名副将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不解何千年话中何意。

就见何千年又转过头来,看着这条窄路冷冷说道:“用火攻确实能够速战速决,也能够让这七万神武军一个都逃不掉。可只要一用火攻,这黄巷坂内就会有火光和浓烟,即使在天黑之后,从远处也是能够看得见。咱们的位置离潼关还是不算远,而潼关又是居高临下,一旦发现这里有火光,潼关里的守军立刻便会出来增援,咱们在这里设下埋伏,本来兵马就是不多,一旦潼关那边的援军来了,从后面两侧包抄过来,咱们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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