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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怒放。

莲池前,凌通倏尔笑了,他抬起一根手指,轻轻点落,一朵红莲凋零,莲瓣飞舞,晶莹如血滴。

“鬓如雪,灰发迟暮,这就是贪功冒进的下场,看这九幽红莲,最是凄美,红莲花下死,堕落天外天……”

天老街。

走在冰冷、干净得连脚印都稀少的石板上,苏乞年来到天牢前。

漆黑如墨汁,铁水浇铸的冰冷大门前,两名看守天牢的门将目不转睛,一身幽蓝莲花纹铁甲胄,身上的气机很浓烈,哪怕极力收敛,站在这大门前也形成一种强大的威慑,修为越高,体悟越深,越是心生忌惮。

这是两名一流混元境的武将,至少从四品的官阶,却只是天牢的门将。

传闻,天牢共有九层,每深入一层,关押的都是了不得的重犯乃至是大妖,魔道枭雄,江湖武林有传说,最深的第九层,甚至关押有元神纯阳的绝顶人物,那是堪比妖族大帝的至强者,非同寻常。

看到苏乞年,两名武将心中一动,便明白来人的身份,说起来,这个少年最初进入长安城,就是来到这天牢前,当初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就这样一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少年,竟然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月里,搅动长安风雨,震动四方,更成了那一座几乎成为废墟的道院的新任院主,也是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一位。

不过,随着两名门将忍不住打量两眼,就心生迟疑,因为相比于最初,再次见面,这个少年看上去愈发平凡了,甚至身上都没有修为气机的波动。

他的鬓发怎么都白了?满头灰白头发,满身的迟暮沧桑气息。

难道是练功出了问题,修为尽废了?

两人生出这样的猜测,因为看上去太像了,练武之人一旦筑基开天,丹田气海成就,内家真气就等同于肉身体魄的精华所在,真气消耗过剧,人就会萎靡,若是丹田气海破碎,修为废去,甚至会英年早衰,遭到极大的重创。

看眼前冰冷的铁门,苏乞年并未在意两位门将的目光,他静立良久,而后双膝落地,朝着大门内重重磕了九个响头,而后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相信,二老绝不会在天牢内再待太久。

若无此番龙冢之行,他或许还要好好谋算,现在就有了一些底蕴,一些准备,都可以开始着手了。

没有回到道院,苏乞年径直朝着长安城外行去。

而此刻,道院证道大殿内,老院主看一封留书,而后投入身前的火盆里,脸上露出几分古怪之色。

石板路上。

一些过路的行人和顽童指指点点,看眼前这个苍老的少年,满身迟暮之意,朝前行去。

有大人拉住稚童,不肯靠近,通常而言,这样的异常,即便只是一个少年,也是武林中人。

于普通老百姓而言,最怕牵扯上的,就是江湖恩怨,江湖儿女,刀头舔血,常常行走在生死边缘,沾上这样的人,往往都不得善终。

“难道真的废了吗?”

“闭关大半个月,出关之后迟暮沧桑,不是走火入魔,就是功力尽废。”

很多大势力都在猜测,若是真的废了,这个苏家次子当真是命运多舛,本来一朝崛起,名震长安,更在龙冢之行后体现出来巨大的潜力,直追坐关前的七皇子刘清尘,极可能有着龙虎榜前二十的武力,却在坐关之后走火入魔,功力尽废,不得不说是一种天命。

不过,也有不少势力猜测,是否是那一门不祥之刀,历来有这样的记载,历代休命刀的传承者,没有谁能够活过四十九岁,都在青壮年时,就露出迟暮之色,提前苍老。

紫禁城,九皇宫。

“真是报应,比历代休命刀传人都要苍老得更快,这是命不久矣了!不过,你就算活得时间再短,也是漫长的,活这么久做什么?”

一张龙纹楠木大椅上,九皇子刘清鸣端坐其上,几名宫女,一名老太监候在身边。

他目光冰冷,寒声道:“本来,你若是就这么龟缩在道院里,我不能够违背七兄的意思,但现在你练功出了问题,还想出城,就不要怪本殿不客气,既然已是半废之人,就老老实实地待着,既然你要找不自在,本殿就成全你。”

“魏公公!”

“九殿下!”

刘清鸣身边,那满头银发的老太监躬身道。

“让鸣十出手,干净利落点。”

“是,九殿下。”

老太监退下,刘清鸣看了看左右,也挥手遣散了一干宫女,而后,他一个人端坐在楠木大椅上,脸色很不好看,沉声道:“该死,回宫之后,父皇只单独召见了七兄几个人,还有那位镇妖王府的汉阳郡主,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感到有什么大事在隐瞒着我。”

刘清鸣不清楚虚实,却感到一种孤立感,这在皇室中,是不容小觑的,来年谁能继承皇位,事关把握天命,成就准圣之位,哪怕知晓自己远不如七兄以及大兄,乃至十一妹,刘清鸣也绝不会放弃,事实上,刘清鸣清楚地知道,每一个兄弟姐妹,都在暗自积蓄力量,拉拢朝中重臣,一些兄弟姐妹背后的母族强盛,底蕴深厚,甚至就是朝中的正三品以上的重臣亲眷,被挑选进入后宫,成为贵人,乃至是贵妃。

如他,母亲就是一位地位尊贵的皇贵妃,在后宫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是以他即便武功修行不如大兄三人,但若论底蕴和在朝中的拥护者,却也仅次于三人之后。

只可惜,此番龙冢之行除了一些草药灵铁,什么也没有得到,这些收获对于普通同龄人而言,或许弥足珍贵,甚至一些一流世家也要当成宝贝,但他是什么人,这些东西早已司空见惯,而七兄,乃至是二十三弟这样在诸多兄弟姐妹中平淡无奇的人物,也得到了父皇的召见乃至是封赏,而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再想到道院那个少年,刘清鸣心中就有些发堵,这是他此生至今,从未有过的耻辱。

甚至若非是皇家书院牵扯甚广,还有两个道院弟子,他都不想留在世上。

……

走出长安城,秋风愈发肃杀。

苏乞年鬓发轻扬,雪白的发丝舞动,灰白头发中,也有大半是雪白。

距离三十五岁,他只剩下十九年的寿命了,甚至随着修为功力的加深,时月还将不断缩短,苏乞年不清楚,等到自己晋升一流混元境,又能够剩下几天光景。

时间紧迫,所幸他而今也有了几分底蕴,至少在寿元耗尽之前,若不能够打破刀障,应该足够自己完成几个心愿了。

回头望一眼城门,苏乞年想到当初元神世界中,极元真人的话,只有进入道院,才能够活得更久,变得更强。

而今,他是更强了,远比当初初入长安城时,要强了太多,但似乎能活得时间更短了,而传说藏在道院中的那一部天命宝典,也一直没有寻到,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怀中,那只破碗还在,苏乞年一直贴身收藏着,经历种种变故,这只碗也没有再破损半分,却是显出一些与众不同之处,却也仅此而已。

这一刻,苏乞年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城墙,越过一条条古老的长街,这里是长安城,也是黑暗岁月之前,大夏龙雀城,人皇居所。

他的目光,似乎落到了一座府邸里。

一处清幽的大殿里,一袭素纱白裙如莲花般散开,一名如仙般出尘的少女盘膝而坐,她周身气息不显,隐隐与周围的天地虚空融为一体。

倏尔,少女睁开双眼,秀眉微蹙,又很快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长安城前,苏乞年收回目光,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迈步,此去湖北道,武当山上有一场大戏。

或许,大幕已经拉开。

……

苏乞年的脚步不快,也不慢,他起行于秋阳初升,日薄西山之时,已经去到了三百里外。

这里群山如泼墨,深邃如青玉,一片浅滩上,苏乞年足踏被风霜雨雪打磨得圆融的鹅卵石,不知何时,一名身着玄色长袍的中年人背对着他,横在了前方。

苏乞年止步,目光波澜不惊,淡淡道:“阁下缘何拦路。”

“取你的性命。”

来人很干脆,转过身,看上去极为陌生的面孔,站在那里,如山岳峙,气势很强,甚至压迫得周身的空气都生出清脆的爆鸣声。

中年人看苏乞年,玄色长袍在秋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冷厉而倨傲,以一种俯瞰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少年,冷冷道:“不用你问,本座乃九皇子座下客卿鸣十,九皇子有一句话,让我转告你,既然已经命不久矣,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自寻死路。不过,九皇子仁善,也给了你一条生路,只要你现在乖乖跪下掌嘴,挑断手筋脚筋,过往种种,便既往不咎,否则谁也救不了你。”(求月票推荐票,起点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求月票,月票有点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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