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李泽轩召集了甲字营、丙字营、丁字营、戊字营四个营的将官秘密议事~?”
玄甲军校场一隅,丘行恭巡视校场至此,乙字营校尉孙涛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得知的消息告知了丘行恭,丘行恭闻言,顿时眉头一皱,同时,他的心中升腾起了一股警惕,沉默片刻,他皱眉问道:

“可知李泽轩召集他们究竟所为何事否?”

孙涛摇了摇头,道:“李参军营帐之外有他的人把守,我们的人靠不近,所以无从得知他们在商议什么事情!”

张康年被砍头了,如今孙涛便成了丘行恭手下的“头号大将”,也是唯一的大将,虽是如此,孙涛却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将至末路的悲凉,现在他跟丘行恭汇报这些,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倒不是他想去针对李泽轩!

“哼!后天便是乙字营与戊字营之间的军力比拼,他在这个时候召集其余几营的将官,莫非是想从其他营求援?”

丘行恭眼珠转了转,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并且他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无限接近于真相,于是,他对丘行恭道:“多派些人手注意戊字营那边,一旦发现其余营的高手偷偷进入戊字营,立刻禀告我!”

在丘行恭看来,李泽轩在“决战前夕”,突然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肯定是想在和乙字营比试时“作弊”,至于这作弊的方法嘛,也很简单,便是从甲字营、丙字营、丁字营之中请“外援”,玄甲军每个营都有一千人,这一千人当中,混入十几个高手,并不是那么起眼,但在比拼之中,却很有可能因为有这十几个人的加入改写战局!

“……李参军行事光明磊落,应当不会行此卑鄙手段吧?再说比试之时,陛下和朝中文武官员会乘坐神仙灯于高空观战,若是有其他营的人混入戊字营,应该很容易被发现吧?李参军何故冒这么大的风险~?”

听了丘行恭的猜测,孙涛却是有些不以为意,他不相信李泽轩会是这种人。

丘行恭一听顿时恼火道:“你懂什么?咱们每个营那么多人,真要是混进十几个其他营的人,打起来谁会注意得到?李泽轩这肯定是没有胜过乙字营的把握,所以才决定铤而走险!只要抓住了他的把柄,这场比试我们乙字营就能不战而胜!你按照我的吩咐,这两天给我好好地盯着戊字营!”

经过昨天李二的当面警告,丘行恭的确是不敢再给李泽轩暗中使绊子了,因为一旦被李二发现,他很可能就要直接被逐出朝堂了,甚至小命不保!

但丘行恭想着,阴谋不行,不代表不可以使用阳谋啊!一旦他发现李泽轩暗中请“外援”的作弊证据,并将之揭发,李泽轩将会在玄甲军中彻底无法立足,届时,即便是李二也不能说什么,李泽轩只能夹着尾巴离开玄甲军大营!

只是他却不知,李泽轩现在根本就不担心戊字营会败给乙字营,他甚至直接忽略了这件事情,在筹划着更为长远的事情——特种兵和通讯兵!

而戊字营那边,将士们也根本没人将后日的大比拼放在心上,大伙儿该吃的吃,该训练的训练,一切都跟往常一样,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忘了后天要跟乙字营比拼的事情,亦或者说,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了!

“……是!”

孙涛咬了咬牙,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都没说,只是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他知道,有些话即便自己说了,刚愎自用的丘行恭也听不进去,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说。

其实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对于丘行恭的一番猜测,他是很不以为意的!作为乙字营校尉,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以前,孙涛对乙字营战胜戊字营非常有自信,但现在么……在经历了昨天的格斗大赛后,他可不敢再对戊字营有任何轻视之心,虽然他不明白戊字营的实力为什么会提升的这么快,但戊字营与甲字营在擂台上斗的不相上下那是不争的事实!

也就是说,戊字营如今的实力已经有了与甲字营叫板的资格!

而乙字营呢?

就算是巅峰状态下的乙字营,也绝对没有战胜甲字营的可能,更别说经历了昨天格斗大赛后的乙字营,已经全体陷入士气低迷了!

一边是士气高涨、且实力大涨,一边是士气低迷、实力却无所寸进,这两方比斗起来,孰胜孰负,明眼人一看便知!

所以,孙涛根本不认为李泽轩会从其他营“请外援”,完全是没必要、多此一举嘛,甚至还会冒风险!

但,丘行恭执意让他派人盯着戊字营,他这个“工具人”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照做!

其实孙涛并不喜欢丘行恭的做派,之前有张康年这个马屁精在。丘行恭交待下来的一些“脏活累活”都是由张康年这个马屁精去干,他其实并未参与多少,但张康年因为煽动士兵哗变被斩首,其原先干的那些“脏活累活”,就只能由孙涛来接任了!

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孙涛也有想过脱离丘行恭、投靠李泽轩或者段志玄,但丘行恭作为开国大将,权势滔天,再加上当年对他又有知遇之恩,而且他的身上也早就被打上了“丘行恭”的标签,他就算投靠李泽轩或者段志玄,对方也不敢收啊!

所以,他现在跟丘行恭只能是一荣俱荣、一陨俱陨,咳咳,不,应该是只有陨的份,绝对没有荣的份儿!在孙涛看来,丘行恭与李泽轩的斗争中,丘行恭已经全面落于下风,并且绝无翻盘的可能,而后天的乙字营与戊字营比拼,很有可能就是丘行恭的终结之战,一战过后,丘行恭很可能就得彻底离开玄甲军了,而他这个丘行恭的“小弟”,只能跟随丘行恭这艘已经破败的大船一起沉沦于海底!

……………………………………

“小恪,太原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书院,颜思鲁的办公室。

李恪本以为颜思鲁叫他回书院是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给他做,万万没想到刚一照面、他甚至都还未来得及跟颜思鲁行礼问好,颜思鲁就直接向他丢下了这么一个“深水炸弹”!

李恪的额头上,瞬间就沁出了一层冷汗。

李泰在太原被突厥奸细所劫持,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书院这边是肯定没人知道的,虽说书院有电报机,可以随时联系到太原那边的炎黄书院师生,但太原那边也一直未将这件事情传回书院,书院这边每来电报问询太原那边情况时,铁蛋总以“一切安好、一切顺利”之类的话来回复书院!

这并非是他们信不过书院的人,而是铁蛋与墨垂等书院先生综合考量后的结果!

书院的一些老先生诸如李纲、颜思鲁、墨槐等人,他们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先前巫劫独闯云山,李纲老先生受到刺激差点一命呜呼,幸亏李泽轩和玄清千里奔袭赶了回来,联合孙思邈一起将李纲从鬼门关给生生拉了回来!

虽说最后李纲是救回来了,但经此一遭,老先生的身体已经是大不如前,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书院师生心中永远的痛!

所以这次太原出事。铁蛋、墨垂等人几经商量,最终决定不向书院那边透露消息,甚至在消息传回皇宫时,他们也隐隐请求了李二不要将消息扩散(其实根本不需他们提醒,李二本来就没有将消息扩散的打算,因为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并不会对营救李泰起到任何帮助,反而会招来变数!),他们就是担心书院那几个老先生得知消息后,心理上会一时承受不住而出现意外!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而书院的这些老先生无一不是德高望重之辈,可全都是书院的宝,他们用自己渊博的知识、高尚的品德、丰富的人生阅历在“哺育”着学生们,失去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对于书院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损失!

终于要瞒不住了吗?还是颜先生他们知道了什么?

李恪在心中苦涩一笑,眉头不由微微皱起,他没想到瞒了这么久,终究到了瞒不住的时候,只是他有些不明白,颜思鲁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的问题是,他究竟要不要对颜思鲁如实相告!

不!不行!他不能冒这个险!

想到先前李纲病危,差点驾鹤西去,李恪暗中摇了摇头,并在心中做出了决断,就算是撒谎骗人,他也得将颜思鲁给先稳住!

“孔归先生,太原那边一切安好,并未出什么意外啊!”

经过片刻的犹豫和纠结,李恪平复情绪,面色也恢复了正常,他向颜思鲁拱了拱手,道。

颜思鲁却摇了摇头,刚刚李恪脸上的犹豫和纠结他都捕捉到了,这样一来,更加映证了他心中的猜测,沉默片刻,他开口道:“听说今天早上你见了长安城里的九姓胡商,随即,炎黄钱庄便断了与安国、康国商人的金钱往来,难道太原城之危,还有这些九姓胡商参与?”

都说人老成精,颜思鲁宦海沉浮一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遇到过?李恪虽然城府远超同龄人,但在颜思鲁面前,依旧显得无比稚嫩,尽管李恪没有亲口承认,甚至还矢口否认,但颜思鲁依旧断定太晕那边出事了,根本就不给李恪反驳的机会。

李恪小脸煞白,他没想到颜思鲁居然根据这点微末信息就推断出来这么多,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一时间,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颜思鲁的问题了。

“唉!果真出事了!”

一瞬间,颜思鲁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如果先前他只是猜测的话,现在见到李恪这幅样子,基本是可以断定太原那边出事了,李恪见状不由心中大恸:“孔归先生……”

但安慰的话还未说出口,颜思鲁便摆手打断了,他面色平静地问道:“能……告诉我,太原那边究竟是谁出事了吗?可有挽救之法?放心,老夫身体还硬朗着,撑得住!”

虽然颜思鲁的面色很平静,但细心的李恪还是注意到了老先生双拳紧握、指甲都已经嵌入了肉里,由于太过用力,他的拳头也在微微颤抖,李恪知道老先生这是在强行压制内心的情绪,他更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么“被动”下去,要不然老先生自己去胡猜瞎想,估计会更耗心神、更加遭不住!

李恪深吸一口气,明亮的双眸,对上颜思鲁那双有些浑浊、湿润的双眼,他那稚气未脱的脸上,此刻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对上颜思鲁的目光后,李恪先是拱了拱手,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道:

“孔归先生,太原那边的确出了一些状况,之所以不告诉您还有文纪先生他们,便是不想让你们跟着一切担忧!如今您虽然猜到了一些事情,但那边的具体情况学生怕还是不能跟您细说,但学生却能跟您保证,太原那边的危机很快就能解除,朝廷和山长均已采取行动,相信书院的师生,定能一个不落地平安归来!”

闻言,颜思鲁紧攥的双拳终于松开,他一脸紧张地问道:“你这次没有骗我?”

李恪一脸惭愧道:“先前欺骗先生,实乃情非得已,但方才恪之所言,句句属实,太原城那边的危局真的快要解除了!”

颜思鲁点了点头,他的身子终于能够后仰、靠在椅背上了,并且能轻吁一口气了,沉默良久,颜思鲁回过神来,他问道:“这件事情,山长也知情?”

李恪点了点头,道:“山长一直都知道!而且山长在太原也做了一番部署,所以孔归先生不必过于忧心,山长此刻还能稳坐军中,便是太原的局势还在他的掌控之中,要不然山长此刻肯定亲赴太原了!而且难道孔归先生没有发现,云山上最近少了一个人吗?”

“少了一个人~?”

颜思鲁闻言一怔,思索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他一阵恍然道:“是他?山长这倒是人尽其用了,有他在太原,老夫多少能放心些!”

喃喃自语一阵,颜思鲁回过神看向李恪道:

“好了!太原那边的事情既然你不愿意具体说明,老夫也不再逼问,想必钱庄那边还有许多事务,小恪你且回去忙吧!”

他的语气,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沉重了,甚至还带着一丝轻松。

“那学生告退!”

李恪拱了拱手,随即有些不放心道:“此事还望孔归先生能够保密,尤其是文纪先生那边!”

颜思鲁点了点头,道:“你放心,老夫晓得轻重!”

李恪这才拱手离去。

走出办公室,李恪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心道还好自己没将事情搞砸,事情依旧是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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