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互相闲聊一阵,李泽轩便告辞离去,程咬金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李泽轩跟程咬金牵着马并肩走在大道上,他忽然想起程家也是酒坊的股东之一,而上午跟王仁表合作的事情都还没征得程家的同意,他就直接拍板了,想到这里,李泽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程伯伯,今日有一事忘了告诉您,小侄现在说出来,您老可不许生气。”

程咬金不在意地挥手哈哈大笑道:“哈哈,你送老夫一坛刚刚那么烈的酒,俺老程就不生你的气!”

李泽轩无语,但他也知道程咬金这是在拿他开玩笑,斟酌片刻,他便把跟王仁表合作,开辟神仙醉、温柔乡在其他地区的市场,跟程咬金说了。

程咬金听完,难得正经了一回,他沉吟半晌,四下望了望,确认周围无人,才对李泽轩说道:

“小轩呐,这世家的水深着呢,老夫其实并不希望你涉入其中。当今天下,除却皇家之外的六大世家,直系子弟就有数万,还有数不清的官员小吏、读书人以及江湖游侠依附于世家。

这已经形成了一股非常庞大的力量,这股力量足以威胁到我大唐的内部稳定,陛下如今已经起了削弱世家的心思。你若是过多牵扯于世家之中,怕是对你的前程大有害处。”

李泽轩听完,心里一惊,对程咬金肃然拱手道:

“多谢程伯伯提醒。这次合作之后,小子尽量不再和世家往来。”

程咬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小轩,你这次合作的对象还不错。这王仁表乃是出自太原王家祁县那一支,王仁表的父亲王裕,如今官拜隋州刺史,王仁表的母亲正是太上皇的亲妹妹同安公主。

当今陛下对他们一家颇为宠爱,王裕也是陛下的支持者。就算将来陛下真要清理世家,王裕这一脉肯定不会出大事,你与他的儿子合作,问题倒也不大。”

王裕的父王秉其实也是一个大牛人,曾经是隋朝的大司徒,官居一品。王裕娶的同安公主,大唐开国后,就被封为了长公主。一直以来李二对这个姑姑都特别礼敬,在她嫁给王裕后多次幸其家,赏赐累万。

曾经有一次同安公主生病,李二亲自探视,赐缣五百,姆侍皆有赉予。

史书记载,王裕还有有个侄孙女美丽温顺,同安公主向李二提起,李治纳为晋王妃,她就是后来被武则天害死的王皇后。王裕的孙子王方翼,也是高宗时期的著名将领。

由此可见王裕家族在唐代乃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在当时君主致力于削弱世家门阀的大背景下,五姓七望之中的门阀子弟均被君王排挤于朝堂中枢之外,很少有人能官居四品以上。

而太原王氏在祁县这一分支,王裕凭借圣眷,先是官拜从三品刺史,最终又升迁为从一品开府仪同三司,这圣眷之浓,在当时的世家之中实属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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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李泽轩、秦叔宝、程咬金三人相约一起,赶往韩家庄。

“秦伯伯,您的身体,骑马没事吧?要不雇给您一辆马车?”

李泽轩看着秦琼蜡黄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问道。

秦琼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朗声道:“老夫还没那么娇贵,昨日服了孙神医的药,又用了小轩你的药酒后,老夫今日觉得身体好多了。”

程咬金兴奋道:“那再过几个月,秦二哥是不是又能生龙活虎,跃马提锏了?到时候咱们两兄弟又能并肩上战场了,哈哈,痛快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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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来到韩家庄时,已经临近中午,李泽轩就打算直接带着他们去韩家小院了。一路上很多庄户见到李泽轩,都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呦,爵爷您来了?中午能不能去老汉家吃饭啊?我家那口子手艺可好了!”

“胡说八道,老王头,你家那口子做的饭能吃?爵爷您还是去俺家吧,俺昨天在山上打了两只野兔,正好今天炖了!”

“俺今天早上打了两只野鸡,一只兔子,爵爷您去俺家里吃饭吧!”

“去俺家…”

“去俺家!”

…………

李泽轩连忙下马,对这些人好生安慰劝抚了一番,众人才依依不舍地让开了一条路。

后面的秦琼和程咬金,摸着胡子,安静地站在一边,对这一幕暗暗点头。

“小轩,没想到你在这韩家庄还挺得民心呐!”

走在庄子里的小道上,秦琼随意地笑着说道。

李泽轩谦虚道:“秦伯伯见笑了,这不过是乡亲们抬爱罢了,其实小子也没为他们做多少事。”

秦琼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程咬金嘿嘿笑道:“你小子,还学起那些腐儒来了,说这些话酸不酸!俺跟秦二哥夸你,你就得认着,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

李泽轩无语,他只是习惯性地谦虚一下而已,这程妖精真是不会说个人话。

…………

韩家小院。

“雨惜,下午为父要去梅村一趟,看看那边的养鸡场建的如何了,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些。”

韩里正在院中,一边收拾着一堆木柴,一边跟女儿说道。

“嗯,爹,您尽管放心去吧,女儿没事的。”

韩雨惜答应道。

“韩叔,快瞧瞧谁过来看您了?”

院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锁,李泽轩直接推开了院子门,冲院子边上的韩里正喊道。

韩雨惜听到李泽轩的声音,连忙顿足转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李泽轩。

韩里正闻言也是向这边投过目光,他看到李泽轩,正要张嘴打招呼来着,却又看到李泽轩身后的秦叔宝和程咬金,韩里正刚刚准备打招呼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整个人张着嘴,怔在了原地。

“爹爹?”

韩雨惜见父亲怔在原地好一会儿了,这才疑惑地出声提醒道。

韩里正立马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跛着腿,一瘸一拐地迎了上去,他先冲李泽轩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看向秦叔宝,他嘴唇不停颤动,一时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他单膝跪地,做了一个军中的手礼,大声道:

“逃兵韩天虎,拜见秦将军,拜见程将军。”

不同于那些普通的庄户,韩里正从军多年,当然认识程咬金。

秦叔宝先前进来时,看到这残破的小院,和这对相依为命的父女,他就有些心里发堵,这时听到韩里正自称逃兵,秦叔宝再也忍不住,双手发力,将韩里正从地上拉了起来,大声吼道:

“韩天虎,你不是逃兵!谁敢说你是逃兵,我秦琼宁愿舍了这国公爵位不要,也要让他跪下给你道歉!我秦琼手下从来没有弱兵,更加没有逃兵!”

“对,谁他娘的敢说你韩天虎是逃兵,俺老程第一个不答应!”

程咬金立马跳出来高声附和。

韩里正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将军.......”

当年他身负重伤,一只腿落下了残疾,为了不拖累大军,私自离营,虽说是一番好意,但总归于军法所不容。

这些年来,朝廷却没有定他临阵脱逃之罪,官府也从来没有发文通缉他,韩天虎心里明白,这应该是秦叔宝为他从中斡旋,帮他脱罪。

每至午夜梦回,他的耳边总能响起无边的喊杀声,他虽然离开了军队,但是他的心始终在战场。但他说到底还是一介逃兵,他不敢去见那些袍泽,更加不敢去见秦叔宝,他怕给秦叔宝丢人。

如今秦叔宝亲自为他正名,说他不是逃兵,萦绕在他心中多年的心魔终于消散,他怎能不激动。

秦叔宝也眼眶湿润,他蹲下身子,按住韩里正的肩膀,安慰道:“天虎,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韩里正哽咽道:“属下不苦,只要将军不认为属下是逃兵,属下已经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这无比心酸的话语,深深触动了久经沙场的程咬金、秦叔宝,二人均是忍不住老泪纵横,三个大汉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互相回忆当年杀伐岁月。

李泽轩站在一边看到这情景,心中也很感动,这时候他真的很想唱一首刘天王的《男人哭吧不是罪》。

但他毕竟没上过战场,对这些沙场老兵的生死袍泽情谊不能像秦叔宝、程咬金一样感同身受,他在原地感慨了一会儿,就留下这三个抱头痛哭的老男人,去找不远处的韩雨惜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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