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曹操死了!

诸将先是一怔,继而狂喜。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军师,末将请命,趁着曹军群龙无首之际,率军突袭荷山大营!”性子急躁的马超发现有立功的契机,当即从座位上离席,起身出来抱拳请命。

“末将愿随马将军一同前往!”旁边的曹隽接着起身,抱拳响应。

帐内其余将军亦是纷纷请命。

曹操死了,曹军大营势必乱做一团,军心不稳。

这可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作为军师的陈宫自然也知晓这点,而且再有几日功夫,吕布便回抵大营。陈宫想在吕布回来之前,再立一件大功,也好让主公和世人,晓得他陈宫的本事。

“我不赞同夜袭曹营。”

正当众人高兴之际,郭嘉出声了,语气平淡,却又坚定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曹操麾下谋士不少,谋主荀攸更不是蠢人庸才。即便曹操真的死了,以荀攸的智计,也肯定会做好相应御敌的准备。

不小瞧他人,这是给对手的基本尊重。

“喂,郭奉孝,你到底在怕些什么?”马超瞪向郭嘉显得有些不悦,关键时刻,这家伙老是爱掉链子。

郭嘉心中摇头,马超自恃勇武,又正值年轻气盛,即便上回中计差点战死在峡谷,也难改他这暴躁脾气。

“我怕人家会像我们伏击他们一样,来伏击我们。”郭嘉说出自己的见地,并且笃定荀攸肯定能够预料到这点。

“曹营这会儿忙着哭丧,谁还有心思来考虑这些?”

马超对此颇为不屑,他好歹也是抄过许多兵书的人,兵书上说,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打得就是出人意料。

“再说了,又不要你带兵冲锋,你怕什么?”

好在郭嘉也习惯了这种对牛弹琴的场面,他和马超之间的智商差距,大概等同于他和马超的武力差距,都是碾压性的级别。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郭嘉也懒得再说,反正意见提了,去与不去,是输是赢,都与自个儿无关。

于是,诸将便又看向陈宫。吕布走的时候,将所有事情的决策权,全都交由了陈宫。

所以,只要陈宫点头,他们立刻便能点齐兵马,杀向曹营。

若是没有郭嘉之前的一番打断,陈宫或许也就当场允了。

不过经郭嘉这么一说,将军们倒是察觉不出什么,陈宫却很是认真思考起来。

别看郭嘉平日里放浪形骸,一副浪子模样,实则心细如尘。

陈宫对此了如指掌,所以他顺着郭嘉的思维就往下想,这会不会是曹军的诱敌之策,故意以曹操假死,来骗取他们出兵袭营?

可安插曹营的密探,从来都没给过错误情报。

思虑再三,陈宫实在不愿放弃如此大好时机,最后仍旧决定出兵袭营。

真也好,假也罢。

试试不就都知道了。

“公明,吾与你五千兵马,带人夜袭曹营。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率军撤回,凡事小心为妙!”

陈宫将此任交于了较为稳重的徐晃,再三叮嘱他要小心行事。

“末将领命!”

徐晃抱拳应下,大步出帐,集结兵马去了。

“那我呢?”马超站起身来,强烈要求一同前往。

陈宫选择了婉言拒绝,以马超的性情,万一中了敌人激将之法,根本没人拉得住他。

…………

翌日下午,衣甲透红的徐晃率着残兵败将,垂头丧气回到了军营。

陈宫见状,已然知晓了结果。

徐晃为此也作了汇报,一切果如郭嘉所料,曹军提前有了防备,设好埋伏,致使他们此行折了上千人马。

但同时徐晃也带回确切消息,曹操是真的死了。

不久,身为曹家长子的曹昂派人传来书信。

书信中写到,希望吕布军将士近几日不要再来滋乱生事,扰了父亲曹操的亡灵。待他殓葬了父亲,自然会与吕布决一死战。

陈宫应允下来,写信将此事报于吕布。

济阴郡城,定陶。

往东再有几十里路,就是菏泽大营。

这一日,从陈留而来的吕布刚刚进驻城内,便接到了陈宫传来的书信。

看完信简内容,吕布表情错愕,在座位上怔愣了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主公,您怎么了?”

守候一旁的陈卫瞧见主公神色有异,不禁小声问道。

回过神来的吕布长长叹了口气,曹操死了。

“这不是好事么?”

陈卫对此很是不解,既然曹操死了,就算除去了兖州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可主公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像是高兴时候该有的样子。

吕布神色落寞的微微摇头,只说了三个字,你不懂。

傍晚时分,晚风吹过,在这个即将入冬的季节里,起了丝丝寒意。

郡城内,最高的一处楼阁。

卸去甲胄的吕布脸色红通,身躯前倾靠在栏杆,左手拿着白玉制成的酒杯,右手提了一壶美酒。

看他醉熏的神态,似乎已经饮了不少。

“孟德啊,你知道吗?我这辈子都在想着找你报仇雪恨,可真正当得知你的死讯后,我竟然没有丁点儿高兴,心里头居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难受……”

“上回,你给我设了个鸿门宴,挟持你的时候,我本可以杀了你,可我没有。因为我啊,想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击败你!”

“可是啊,还没等到决战开始,你倒先一步的走了,此乃吕某今生,最大憾事!”

美酒入喉,吕布仰天大吼起来。

幸得此时的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否则,所有人都将看到这位大司马的失态模样,也必将为士人诟病。

“试想,那日你若从了我,你我二人联手,天下孰人能敌之?也必能开创出大汉王朝,前所未有之雄阔疆域!”

“可惜啊,你就走么走了。”

“当年的事,我早已看开。其实,死在白门楼下,怨不得你,也不怪那个刘大耳朵,是狂妄和傲慢,把我推向了死亡。”

吹久了凉风,吕布似是有些头疼,摇摇晃晃的回到楼阁中央,找了个石凳坐下。

“汝死之后,吾又少一故人矣!”

“这杯酒,独敬你曹孟德!”

“…………”

过了许久,不知喝了多少的吕布最后趴在了石桌,浑身酒气,眼皮子越来越沉,嘴巴却还在不断的嘀咕。

“以后……我拿下了兖州,定不会伤害你家老小。”

“汝妻子,我养之,汝勿虑也。”

“孟德,我没醉!本初,该你喝了……”

十几年前的洛阳酒肆,几名年轻人挥斥方遒,正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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