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源世界的历史上,法国人强夺云南铁路修建权,用了七年时间才修成滇越铁路云南段。在这期间,他们不但役使云南各族百姓,还要求各地官府在四川、浙江、福建、广东、广西、山东、河北等地强行招募大量民工,用工总数达到二十多万。前后七年间,被虐待折磨致死将近八万人,可谓“血染南溪河,尸铺滇越路,千山遍白骨,万壑血泪流”。
许宝山带着人来到这样的工地,自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随意虐待中国人的洋人充满杀意。跟着他去的几个公口山堂的老大也同样如此,甚至还有他们心腹手下的同村、同族以及血脉亲人也死在这里。这是血海深仇,血债要用血来还。

在这里工作的法国人并不多,只有二十多个,手上没有血债的约有七、八个,基本都是技术人员,虽然同样看不起东方人,但是尚有良知,不会随意杀人。这几个人就逃过了死劫,其他人几乎在一天一夜间就被斩杀殆尽,有些双手沾满中国劳工鲜血的凶徒更被虐杀,死前受尽折磨,其状甚惨。

为防洋人报复,当地哥老会派出大量人手,帮助这些消瘦病弱的民工转移,组织他们北上四川,去参加那里的筑路工程。听到四川那边是中国人自主设计并修建的铁路,所以民工包吃包住有钱拿,不会被打骂,不会受虐待,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民工都愿意前往。

活着的洋人被关进小黑屋,三个技术人员便动手拆装备。有些实在拆不开的大件,他们便在夜深人静时收进自己体内的存储空间,反正拆下来的零部件堆成小山,那些袍哥大爷也看不出来,也不懂,随便他们怎么捣鼓都行。

不到十天,这处工地便空无一人,机械设备和各种物资都不翼而飞。十余个洋人和上百狗腿都被杀害,弃尸山野。等到当地官府闻讯赶到时,那些尸骸已经被原始雨林里的野兽啃得七零八落,场面可怖。

不久,法国人开办的滇越铁路公司收到一封勒索信,上面用中文和法文写着,“你们有八个人在我们手里,限五天内拿一万两黄金赎人,若是报官索拿或派兵来攻,则交易作废,我们会另寻买主。”后面跟着被绑架者的亲笔签名。

这封信并不是用毛笔书写,而是用西洋的钢笔写的,中文隽劲,法文优美,笔锋流利,书写者多半是受过西洋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让法国人更加疑神疑鬼。不过,他们那么催逼中国劳工拼命工作,给的待遇极差,还不是为了省钱,如今怎么可能白给一万两黄金?如此想着,法国人便趾高气扬地找到当地官府,要求他们去寻找被绑架的法国人以及被盗走的财物,还规定了期限,否则便要派兵进来查找。除了武力威胁和侮辱谩骂外,他们连句好话都没说过。

当地官府的最高长官是七品知县,以前看到洋人就有些卑躬屈膝,自动产生低人一等的感觉,对中国劳工大批惨死的情况不闻不问,如今被洋人欺到头上,虽然觉得屈辱,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这时,来自四川总督府的敕令到了,让他立即卸任,回蓉城另行任用。他求之不得,为怕洋人得知后拦阻,他竟然在深夜偷偷带着家眷溜走了。

新知县几日后到任,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简直就是个愣头青,对法国人的威胁置若罔闻,一副“要打就打谁怕谁”的模样。看了法国人拿来的勒索信,他一口咬定本地人基本都不识字,那些夷人连汉字都不懂,怎么可能写出这么有风骨的中文和优美雅致的洋文?

“这分明就是你们洋人之间内讧,反倒在这儿贼喊捉贼。”他冷笑,“你们丢的那些东西,我们这儿的人如何懂得?那么笨重的大家伙,几十个人都抬不动,周围都是深山老林,要怎么弄走?我年轻没见识,实在想不明白,你们倒是教教我。”

法国人气得七窍生烟,一时却奈何不得,总不能学洪城那个法国传教士,一言不和就拿刀杀知县吧,再说那个传教士也被愤怒的中国百姓乱刀砍死,尸体被扔进湖中,没有什么好下场。

中年洋人只得指着他的鼻子怒喝,“你等着,我们要去找你们总督,定要你们赔偿我们的损失。”

“请便。”年轻的知县摆出一副无赖相,夷然不惧。

法国人悻悻而归,又接到了一封信,里面只有一句话,“交易失败。”

那八个被抓走的洋人再也没有在云南出现过,他们与那些装着各种物资的马车一起,被许宝山带回了蓉城。

卢兆麟穿着长衫,温文尔雅地看着被八个袍哥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洋人,用流利的法语告诉他们,“想死还是想活?想死的话,他们会成全你们。如果想活,就在雇佣合同上签字。老老实实给我们的铁路公司干十年活,就放你们自由,工作期间包吃包住,还有生活补贴。如果有人违约,赔偿十五万两白银。别想着逃跑,我保证你们走不出西南。”

八个字都是工程技术人员,远赴东方不过是来挣钱,自然没有什么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很快就在形同卖身契的雇佣合同上签了字。

这份合同非常规范,有中文和法文两种文本,而且按照国际惯例,在合同中规定,如果条款中有词义含混不明或有两种以上解释者,以法语文本为准。法文是逻辑最严密的语言,所有国际协约都会以法语文本为准。雇佣合同的条款很霸王,甲乙双方严重不平等,但是乙方在合同中声明“自愿接受雇佣”,那无论把官司打到哪里,甲方都不会输。

卢兆麟满意地收好合同,派人把他们送走,交给詹天佑。接着,他与许宝山关起门来长谈,想把西南三省的袍哥和哥老会的公口山堂都统合起来,一是发展成情报网,二是开办货运业务,三是更牢固地控制政府和军队。

袍哥的势力太大了,从官吏到军人,从商贾到地主,从苦力到佃农,从奴仆到乞丐,许多都加入了袍哥组织,只是公口山堂林立,各有统属,良莠不齐,犹如一盘散沙,到底成不了气候。他想把这些势力组织起来,让他们发挥更大更好的作用。

许宝山自然愿意。他从苦力一步步干到今天,其中多少艰难困苦,出生入死,流血流汗,至今也只能控制一处公口,在蓉城算是占据着半璧江山,地盘其实不大,只比那些县乡村的公口山堂多收入些银钱而已。江湖草莽,谁不想有个正经出身,便是梁山好汉,日子过得那般得意,也盼着朝廷招安。现在他有这样一个好儿子,只要跟着走,肯定可以更进一步。

与他计议了一番,卢兆麟才在他的带领下会见了跟过来的那些老大,将许宝山承诺的报酬交给他们。他拿出一本刚刚成立的西南银行发行的支票簿,写下不同的支取人和金额,再龙飞凤舞地签下名字,盖上自己的私章。

那些人拿着薄薄的一张纸,都有些惶恐,还以为他在打白条哄人,却又不敢质问,额头上顿时冒出汗来。

卢兆麟笑道:“这是现金支票,银行见票即兑。西南银行已经在云贵川三省都建了网点,我会派人带你们去银行用支票提银元。为了安全,你们可以将钱存进银行,拿着存折回家,要用钱的话就在附近的银行去取。如果暂时不用的话,可以一直存在银行,还有利息。”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信还有这好事,但是听到能拿到钱,便都放了心。

卢兆麟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然后派人带他们去银行。

牧博文已经正式出任西南银行行长,把家眷也接来了。经过四个多月的筹备,西南银行隆重开业。总督府、凤凰军校和官府各衙门、军队各部门都去开了户,各界商人也纷纷捧场。

四川虽然深处腹地,看似封闭保守,实则人们的思想反而比较超前,很容易接受新生事物。在宋朝时,四川便出现了交子,是全世界最早使用的纸币,因此现在的普通百姓对于把银钱存进银行、换成一张存折的事情都觉得安全方便,只是不懂支票、本票、汇票之类的东西。

一般人也用不着支票,银行对于申请支票的人审核得很严格,要求申请人必须家境殷实,为人很有信用,资金进出频繁。合乎标准后,银行也大都发给转账支票,对现金支票卡得极严。

开业没几天,银行里便吸收存款二十余万银元、七万多白银、一万两黄金,迎来一个“开门红”。

卢兆麟、牧博明、卢老爷子和黄氏、小牧氏、其他几房的当家夫人也都在银行里开了个人账户,不过只有卢兆麟和牧博明申请到了现金支票,其他人都只能申请定额本票。

蓉城越来越兴旺,新事物也越来越多,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一转眼,便是十二月初,卢兆麟穿越过来整整一年了。

总督府里传出喜讯,大奶奶小牧氏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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