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营合兵一处,指挥权都临时交给了苏东辰。只要他不是乱命,有意送通州大营和丰台大营的官兵去当炮灰,姜元武和石青就不会抗拒他的指派。
苏东辰命三分之二的兵力去搬运乱石,清除道路,三分之一的精锐在周围巡逻,消灭一切敌人。

找到他们的人是晏斐派来的,此时带着苏东辰的亲笔信,又翻越山崖,穿过密林,回到营地。

实际上,苏东辰与晏斐离得近,已经可以通过彼此的空间之灵“通话”,只是明面上仍然需要有人把信息传递过去,否则难以自圆其说。

英国公看过苏东辰的信后大喜,立刻向皇帝禀报,随即组织营地中的一半人马出动,按照苏东辰信中所述的方位和路线清除路障与敌人。

集中兵力只攻一路,不但进度快,而且也可以优势兵力碾压敌人。那些四处游走的小股匪寇不敢碰这里的几万大军,就此销声匿迹,无影无踪了。数万官兵一股作气,向前挖掘,疏通道路。知道胜利在望,大家都士气高昂,越干越来劲,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营地中的人闻讯,也都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真心的笑容。

他们安全了,可以回家了。

雨已经停了,阳光普照,湛蓝的天空上有一道巨大的彩虹,从天上直达地面,美丽得难以形容。

营地里有文臣诗兴大发,吟了几首绝妙好诗,引来一片喝彩。

就在这时,只听远处轰隆隆一阵响动,似乎山摇地动,让营地里欢乐的人都大惊失色,一起不安地看向那个正在挖通道路的方向。

不一会儿,就有人飞奔来报,“又有山塌了,将那些清路的人全都隔在山那边,一时过不来。苏将军传了话,他们会继续打通这条路。另外,他会带人去肃清外面的匪寇。还有,苏将军让我们把猎鹰放出去,他们带来了很多新鲜的兽肉。”

听到消息,营地里从上到下都是一片欢腾。多困几天不要紧,食物不能匮乏,现在听到食物充足,大家就不怎么担心了。反正外面有官兵守着,他们是安全的,只要有吃有喝,日子并不难过,即使是风雨大作,无法出门,也可以聚在一起下棋打牌喝茶谈天吟诗作赋,反而有种另类的野趣。

随行的鹰奴将十余只猎鹰一起放飞,指挥着他们飞往山处。那些猎鹰颇通人性,又饿了几天,看到空地上堆着如小山般的兽肉,立刻扑过去狼吞虎咽了一番,吃饱之后就用爪子抓起捆住肉块的青藤,飞回营地。

皇帝走出帐篷,看着陆续送来的牛肉、羊肉、鹿肉、虎肉、熊掌,脸上满是微笑,略带调侃地说:“三位爱卿有心了,带着这么些肉,居然还能来得这么快,很不错。”

陪在一旁的英国公也忍俊不禁,“臣推测,三位将军应该是消弭兽潮后便南下护驾,却在临行前不忘把那些死在兽潮中的兽肉带上,的确想得周到。兽潮中死的野兽指定不少,他们肯定都是挑选最好的才会带上,略微不好的只怕都弃了。”

“是啊。”皇帝诙谐地说,“咱们都有口福了。”

知道山又塌了,将前去挖路的几万人都隔在外面,营地里很多人都感觉不安,只是在外面不吭声,回到帐篷却不免长吁短叹。此时见到有大批肉食送回来,又有三大营的三位名将率精锐赶来,疏通道路,剿杀匪寇,他们也渐渐有些心安,再看到皇帝与英国公互相玩笑,君臣相得,显见并不担心匪患,说不定已经另有布置,虽然自己不知,却总是好事,于是人人笑逐颜开,也跟着说笑几句。营地里一时其乐融融,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苏东辰他们千辛万苦带过来的兽肉基本都让猎鹰带回山里,撒出去找寻匪寇足迹的斥候也回来报告了侦察到的蛛丝马迹。苏东辰请石青留下来主持清除道路的相关事宜,自己与姜元武领着人分头出去剿贼。

他们声势浩大,三位将军又都赫赫有名,一个是“姜铁面”,一个是“苏阎王”,石青也有个响亮的外号“鬼见愁”,那些匪寇便是再猖狂,也不敢与他们正面交锋,对他们简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听到丁点动静就远远逃开,避而不战。

苏东辰他们并不以歼敌为主,而是希望将人逼得远遁,好让皇帝一行顺利脱困。只要皇上及其随行的一干皇亲国戚、重臣名将、王孙公子能够平安返京,那就是最大的胜利,他们也就立下了救驾的大功。这些犯上作乱的逆贼匪寇,以后有的是机会清剿,不必急于一时,以免节外生枝。

这些人的幕后肯定有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在指挥,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明着出面,不留任何把柄,让人不得不佩服那人的隐忍、谨慎、图谋和算计。他既能坐视亲生母亲和亲生儿子死在京城,无论如何也不肯将自己置于险地,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亲自出现在此。这些参与袭击的匪寇不管其真实身份如何,终究牵扯不到他身上。

“是个聪明人。”苏东辰对晏斐慨叹,“可惜,太聪明了。”

晏斐也同意,“是啊,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找到的这个机会实在太好,前面用的那些手段也很精妙,如果胆子再大一点,不要算上你我的特殊能力,说不定真能把皇上一行人都坑在这里,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基了。”

苏东辰轻笑,“历史上,篡位者要么是开国之初,要么是国朝衰败到极点的末期,现在并不是好时候。”

“嗯,他大概想着如果实在不成,就保住王位和封地,为儿孙铺路。”晏斐微微摇头,“将来迟早会有削藩之战,相当于本源世界的康熙裁撤三藩。”

“对啊。”苏东辰的眼睛发亮,“所以我推测,用不了多少年就可以将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拨正,与本源世界接轨。根据计算,仲儿的孙子很可能便是康熙。”

“哦?”晏斐一怔,随即笑道,“原来如此,那康王还不能死,最好能撺掇皇上将他改封为平西王,永镇云南,到时候他儿子就可以跟仲儿的孙子干仗了。”

苏东辰愉快地说:“不用撺掇,皇上也会这么做。康王不出头,始终隐身在幕后,只要把关键证据全部毁掉,根本无法定他的罪,只能设法将他弄出封地。他在辽北经营数十年,兵强马壮,势力太大,如果将他从北方挪到南方烟瘴之地,再派得力的文臣武将看着,他就翻不起浪花了。皇上算得上英明果断,应该能想到其中关窍,多半会把康王改封到西南去。”

“也对。”晏斐很高兴,“看来,咱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苏东辰笑出声来,“嗯,应该很快了。”

他的空间虽然连连晋级,比起晏斐的空间却仍然差远了,因此两人距离太远的话就联系不上,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几天,不仅晏斐对他牵肠挂肚,他对晏斐也是时常想念。对于这种情感,他比较陌生,分不清究竟是战友情、兄弟情还是爱情,但前世对于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好友也没有过这样的感情,因此他略感迷茫,有点不敢深想。这些天他都在马不停蹄地奔波,紧张警戒,用心部署,随时准备战斗,也没有多少时间让他纠结,于是他索性将这种微妙而复杂的事情扔到九霄云外,暂时不去考虑。

结束“通话”不久,有斥候来报,似乎找到了敌人的秘密营地。苏东辰立刻率军翻山越岭地赶过去,将那个密林中的营地团团围住。

那些山匪马贼看上去一队一队地各自为战,互不相识,实则是有组织地行动,自然就有指挥部。苏东辰让下属官兵们悄悄埋伏在草丛中、山缝里、岩石后、大树上,自己也爬上树梢,遥望着那个营地,脑海中响着杜漓的声音,“里面共有两百一十三人,其中疑似指挥官三人,疑似官兵一百人,其余都是马匪山贼,战斗力在本世界人群中属于中上等。”

苏东辰便明白了,营地里的那些人几乎全是凶悍骁勇的精锐。亡命之徒大都如此,没见过血的官军远远不如。他现在带来的人不到五百,二打一的态势也不一定能胜。他并不打算身先士卒,这些官兵如果不经过战场的洗礼,没有见过血腥与死亡,是成长不了的。

他盘膝坐在树桠上,看着营地里的人有条不紊地活动着,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的接近。但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他还是做了两套方案,一套是对方没有发现己方前提下的突袭行动,另一套是对方已经发现己方兵力而有意伏击的应对措施。

他溜下树,退出一段距离,悄悄传令下属各级军官,让他们过来会合,开了一个短会,交代了战斗方案,随即下令,“各小队回去做好准备,一到时辰便迅速进攻,不得避而不战,不得临阵退缩。我会看着你们的,有功者厚赏,有过者,军规处置。”

“是。”军官们低声应道,心中满是兴奋。

苏东辰微笑,“我军必胜!”

军官们群情振奋,“必胜!”

苏东辰点头,“去吧。”

军官们立刻四散而去。苏东辰悄悄回到原地,攀上高大的树干,藏身浓密的树叶中,看着前方。

半个时辰后,三大营的前锋营同时冲进了敌人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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