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我和你奶奶就认识她一家,她的名字都是你奶奶取的。”
“这,这怎么可能!”想起穆语曾经说过的经历,秦晋桓满目不信,“二十年前她还住在深山里!”

“那座山叫蛇仙山,山上蛇特别多,相传有巨蟒在那修炼成仙,因此而得名。”秦孝挚先是笑了,随即又叹了口气,“山腰有个叫穆庄的小村庄,小语一家就住在那。二十多年前,我和你奶奶去蛇仙山游玩,你奶奶被毒蛇咬伤,危在旦夕,幸得小语爷爷相救,还盛情款待我们,我们便和他一家成了好朋友。那里环境特别好,你奶奶很喜欢那里,每年都要去他家住几个月。穆语出生时,你奶奶就在他家小住。只可惜在小语两岁时,蛇仙山发生泥石流,将整个穆庄移为平地,除了小语一家三口,全村再无一人生还。

“泥石流过后,我们去找过他们,只不过因为带你奶奶去国外考察加游玩,我们去晚了一个月,等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她一家三口早不知去向。我和她父母接触比较少,只有她爷爷奶奶有我的联系方式,但她爷爷奶奶都死于了那场泥石流中,所以我和她一家失去了联系。”

敢情爷爷就是穆语口中的那个有钱亲戚?!

秦晋桓觉得不可思议。

突然想到穆语说的差点成为豪门少奶奶的事,他马上问道:“你们曾经想把穆语接到身边当孙媳妇儿抚养?”

“这是你奶奶的意思,你奶奶特别喜欢女孩,她又只生了你爹地一个。可惜因为小语母亲不能再生育,她家里人舍不得送她走。和她家失去联系后,你奶奶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临终前还叮嘱我一定要找到他们,撮合你们。咦?你怎么知道这事儿?”

果然和他想的如出一辙。

秦晋桓无比愤怒地接话:“数月前你无意中在安城偶遇穆语一家,这时你仍惦记着奶奶的遗愿,但知道我不可能会顺着你的愿意去见她,所以你联合她一家演了一出大戏给我看。先是假装患了脑萎缩,把家里搅得天翻地复,接着把穆语认作你子虚乌有的女儿,患病时装出只有她出现情绪才能稳定的样子,又故意在清醒的时候逼她一家离开安城,目的只有一个:利用我对你的孝心及同情心,引我上当!嗬,这招欲擒故纵用得可真是淋漓尽致!你们几个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一惯自恃行事比较稳妥的他,突然觉得很悲哀,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狗血事件,也为自己一直信任的身边人。

听出孙子的嘲讽之意,秦孝挚赶忙摇头解释:“这件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策划的,穆家父母是碍不过我来配合我,至于小语,她和你一样,完全不知情。”

“完全不知情?未必吧。”

“她真的半点都不知情。你和她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很清楚她善良单纯的个性,她为人实在,没有心计和城府。如果她知情,这戏早就演砸了。”见秦晋桓面带冷笑,秦孝挚转了语重心长,“阿桓,相信爷爷的眼光,小语非常适合你,你和她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

秦晋桓毫不领情地冷哼:“就是因为她,所以十年前你坚决反对我和安静在一起?”

这突转的话题让秦孝挚怔了怔,随即道:“我反对你和尹安静在一起不是因为小语的存在,而是尹安静配不上你。”

秦晋桓勃然大怒:“你凭什么说安静配不上我?现在穆语就配得上我?安静哪点不如她?”

秦孝挚面色沉静地盯着他看了数秒,才淡声反问:“已经过去十年了,你还放不下她?”

“别说十年,就是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下她!”

“你是对她的死耿耿于怀,还是对我耿耿于怀?”

“你说呢?”秦晋桓阴沉着脸靠近了爷爷一步,咬牙道,“如果当初不是你从中作梗,我早就娶了她,易云瑞就不可能有机会污辱她,她也不至于因为易云瑞的污辱而自杀!她的死完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秦孝挚也很生气:“你少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如果不是她自己不自重跑去酒吧买醉,易云瑞会有机会污辱她?这种女人,你竟然还念念不忘!”

“我接触的女人当中,除了穆语,其他人在你眼中都是不自重之辈,是不是?”

看出孙子眼中的阴冷,怕自己的情绪会导致他迁怒于穆语,秦孝挚生生地将那个“是”字吞回了肚子,暗暗做了回深呼吸后,才缓缓出声:“阿桓,无论对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好好珍惜眼前人吧。对了,你不是一直对西海湾的视频之事感到迷惑吗?我今天就把它完完本本……阿桓!阿桓!”

他急急的呼唤声没能喊住秦晋桓离开的脚步,见他开门出去了,他抿了嘴,忿忿地坐下。

这时,一直守在门口的双胞胎,见情况不对,赶忙一并走进来问询:“老板,少爷他……”

“让我静静。”秦孝挚闭着眼睛出声。

“嗯。”双胞胎均没有多问,像之前一样,垂首立在两边。

唉……

秦孝挚暗暗叹了口气。

本以为今晚是向孙子摊牌的最好时机,不想他还是操之过急了。

前因林思君的死,秦晋桓恨了他十年,后又因尹安静的死,秦晋桓再恨了他十年。

面对这个最疼爱的孙子,他除了心酸,剩下的便是心痛。

当年因为溺爱加疏于管教,导致儿子自小顽劣,我行我素。开始他还不以为然,直到风.流成性又不成才的儿子把怀孕的董悦芸领进门,把他的话当耳朵风,并对深爱其的结发妻子及年幼的孩子薄情寡义,他才感觉到儿子的陌生。

林思君临终前把秦晋桓托付给他,于是汲取教训的他发誓对这个孙子一定严加管教,绝不让孙子赴其父亲后尘。只是他没想到早熟的孙子早将母亲的悲苦看在眼里,将他连同其父一起憎恨,小小年纪就处处与他作对。他叫其往东,其必往西;他叫其上学,其必逃学。

开始他气得茶饭不思,后来被他摸清了孩子叛逆心理的规律,便试着要么反其道行之,要么用激将法,倒是颇有效果。随着孙子年龄及见识的增长,而他一天天老去,慢慢地孙子虽然对他仍然极为冷漠,却没了兴趣和他作对,两人也渐渐习惯同住一屋檐却如形如陌路的生活。

再后来发生尹安静事件,孙子恨他干涉其和尹安静的感情,他恨孙子不计后果对易云瑞的报复,虽然两人没有发生争执,但明显关系更加僵持。不过恨归恨,到底是一家人,同流一种血,重遇穆家人时,极为喜欢穆语的他,抱着打赌心态,他装病演了一场欲擒故纵的戏码。

而事实一再证明,他赌赢了——孙子对他的冷漠成了一种习惯,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念及亲情的。

眼前晃过孙子决然而去的背影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离大赢家还有一步之遥。如今他只能继续赌下去,赌孙子对穆语的感情。

就冲今天阿桓对他说的那番有关在乎穆语的话,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这么安慰着自己的他,慢慢睁开眼睛,站在一边的齐浩赶忙将续了热茶的杯子端至他面前,一边轻问:“老板,这视频可以销毁了吧?”

“销毁。”

“好。”齐浩赶忙去操作。

齐瀚则将一个文件袋推至秦孝挚面前:“老板,老爷之前给我们兄弟俩的现金及别墅,我们已经全部转到您名下了。”

“辛苦你兄弟俩了。”

“不辛苦,”齐浩接话,“老板对我们兄弟俩恩重如山,为您做这点事儿不算什么。”

秦孝挚欣慰地笑了笑。

大家只知道齐家兄弟是他请的保镖,却不知道这兄弟俩是他当年从死亡线上救回来的,他不止救了他们的命,还厚待了他一家,所以这兄弟俩对他忠心耿耿。

虽然他把公司大权放给了秦晋桓,又一直装病,但其实他一直关注着秦晋桓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凤凰沟项目。之前对于秦晋桓过于自信地提前开发凤凰沟周边项目,他是持反对态度的,但经过考察后,他打算放手让搏一搏。没想到在签约前两天,他意外接到凤凰沟发现日军生化基地的第一手消息,顿时大为紧张,但当时因为穆语的事与秦晋桓闹得很僵,正好一直和易云哲暗中勾结的秦文滔不惜花大代价来贿赂齐家兄弟,他便将计就计,让齐家兄弟假装见利忘义应允,取得居心叵测又求胜心切的秦文滔及易云哲信任。

视频之事是齐浩在他的授意下一手操作的,包括在穆语的茶水中下药、引开程祥、假冒易云哲的声音给穆语打电话、将3022边上其他房客引开(这便是当时闹得那么响,却没有除他们以外的人知晓当时情况的原因)等一串事情。

其实易云哲手中也只有第一段视频,易云哲对于这件事本有怀疑,不过因为这视频让他如愿抢下凤凰沟项目的,让相信秦孝挚真的老糊涂了的他自信心爆满至狂妄,加上秦文滔说齐浩扣下第二段视频是怕其后期不兑现承诺,他又只顾着拉资金投资新项目及想办法刺激并教训秦晋桓,对这件事便也没放在心上。这才使得秦孝挚后面的算盘打得那么如意。

只是阿桓……

微叹一口气,说了句“回家吧”,秦孝挚缓缓起身,齐浩赶忙上前相扶,齐瀚则迅速收拾东西。

“老爷子好。”守在隔壁房间的卞子峻和翁云立刻恭敬地打招呼。

秦孝挚皱了眉:“阿桓没回房?”

“没有,”卞子峻面带不安地回答,“老板从您房间出来时脸色不太好,看也没看我们一眼就一个人走了。”

“我想跟去,被他骂了一通。”翁云补充。

“打他电话,问问他在哪儿。”

“好。”卞子峻立刻掏手机拨打电话,但很快就放下了,“关机了。”

秦孝挚脸色骤变。

这混小子是要抛弃小语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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