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爱医院,VIP病房。
脸色苍白的秦晋桓,眼眸紧闭,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穆语紧挨病床而站,双手绞在一起,紧张地盯着为他做检查的医生。

容剑和闻泽煜站在病床另一侧,亦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医生。

半晌,医生摘下口罩,一边道:“你们不用担心,他没大碍,就是一时急火攻心,静心调养几天就OK。”

容剑一听急了:“这还叫没事儿?都昏迷半个多小时了!你会不会看病啊?不会就寻个资深医生来瞅!”

这个女医生看上不过二十三四岁,确实太过年轻,也让穆语不由自主地对其的话产生了不信任之感,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觉得容剑这么直接的质疑不妥,赶忙冲他摇头使眼色——到底秦晋桓还在病床上躺着,得罪医生总不好。

“诶!你怎么可以质疑缨缨的医术啊?”闻泽煜很不客气地推了一把容剑,随即又笑着冲穆语解释,“嫂子,你别看缨缨年轻,她的专业水平可不容小觑,在安城可是响负成名呢。别听容剑乱讲,缨缨说没事儿那就一定是没事儿,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个黄毛丫头,他从来就没相信过我的医术,”女医生很不屑地白了容剑一眼,哼了一声,“所以他也从来不找我看病。”

本想反驳一句,瞧见闻泽煜警告的眼神,容剑耸耸肩,遂改口:“从你当医生后我就没生过病好不?”

“你是怕病了爸妈会让我给你瞧病,然后我会把你治死,所以吓得不敢生病吧。”

本忧心着秦晋桓身体状况的穆语,顿时也被女医生这一本正经的玩笑话逗得忍俊不禁,随即也明白了其与容剑的关系。

“嫂子,介绍一下,”闻泽煜嘻笑着将容缨一揽,“我女朋友容缨,她……哎哟!我的小缨缨,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容缨很不客气地扬扬手中的针头警告:“下次敢再说我是你女朋友,扎你的针头可就没这么干净了!”

容剑适时落井下石:“最好针管里搁点狂犬病毒或鼠疫病毒什么的,让他秒秒钟变畜牲,反正他喜欢乱咬人。”

“诶!容剑,这么残忍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还是我大舅……”见容缨又扬起了针头,闻泽煜吓得双手抱头,瞬间改口,“你还算我哥们吗?”

“行了,别贫了,都出去吧,别影响阿桓哥哥休息。”容缨边说边将检查的器械一并递给候在一边的小护士。

“那我……”

“嫂子,您就在这儿陪阿桓哥哥。”容缨看穆语时,脸上骤然换了温和笑容。

闻泽煜走到门口,见容缨并没跟着小护士一起出来,马上顿步回头:“小缨缨,你不出来吗?”

“我陪陪嫂子和阿桓哥哥。”

“那我也要……”见容缨剜了自己一眼,闻泽煜一脸委屈地嘟囔起来,“外面有随叫随到的护士,你就不用留下来吧?我很久没看到你,你就不能出来陪我聊聊天、让我一解相思之苦吗?”

“等阿桓哥哥醒了再说。”

“那你可得说话算数,别回头又放我鸽子,我很会伤……”

“行了行了,别一天到晚只知道纠.缠我妹妹!”容剑一把将闻泽煜揪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你还当她是你妹妹呢?那么毒舌!”  “那是我兄妹俩的事儿,和你没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她可是我女朋友!”

“你还敢说她是你女朋友?你不怕她拿针扎你?”

……

随着他们的走远,终于听不到了争执声,穆语笑着摇摇头,收回目光。

“这个闻泽煜,一天到晚就爱胡说八道,嫂子别听他瞎掰。”容缨递了杯水给穆语。

“谢谢,”穆语接过水并没喝,而是忍不住轻声质疑,“容医生,阿桓真的没事儿吗?”

“没事儿,嫂子大可放心。”

“可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没醒呢?”

“因为之前我看他情绪不稳定,睡眠又明显不足,所以给他用了点促进睡眠的药,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哦。”穆语这才放心,想到她对容剑的不满,又赶忙道歉,“容医生,不好意思,我没有质疑你医术的意思,我只是……”

“我明白,嫂子担心阿桓哥哥嘛。”容缨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盯着穆语道,“嫂子,你的黑眼圈这么重,脸色也不好,想必这两天没吃好没睡好吧?”

穆语叹了口气:“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了。”

“嫂子别担心,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熬过这个坎就没事儿了。”

“希望如此。”

“一定的。我相信阿桓哥哥……”

敲门声打断了容缨的话。一个小.护.士随即走进来,轻声道:“院长,万小英的家属要见您。”

“万小英不是出院了吗?干嘛还要见我?”容缨边说边起身。

“给您送锦旗表示感谢呢,就在您办公室外。”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嫂子,去去就来。”容缨说完,匆匆出了病房门。

病房里顿时只剩下穆语和熟睡中的秦晋桓,除了雨打在窗户上的叭叭声,一片寂静。

穆语在秦晋桓床侧坐下来,看着他泛白的脸,轻轻抓起他放在被子外的手,满目心疼地抚.摸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地为他祈祷。

她深知他对他母亲的感情以及对秦文滔和董悦芸的恨意,深知他此刻心里所受的折磨,然而面对秦孝挚的所作所为,她和他一样,均毫无办法,只能无奈面对。

见他在熟睡中眉头还紧皱着,她心口再次揪痛,手上移至他眉前轻抚,直到他脸上恢复恬淡,她才轻吁一口气。

“阿桓……”

她无意识喊出来的声音,轻柔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曾经无比痛恨他的调侃戏谑与轻薄,如今看他这么安静地躺着,突然抑制不住地盼着他起来再调侃戏谑自己一回,然后咬牙切齿地痛骂他反击。

其实与他的斗智有很多乐趣所在,让她欲嗔还惦。

如果可以,她愿意在平平淡淡的日子里和他斗一辈子嘴。

突然想起父母平常在家喜欢对唱的一首歌,她随口低吭起来: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直到失去力气

为了你,我愿意

动也不能动,也要看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发线,有了白雪的痕迹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直到不能呼吸  让我们,形影不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那里

……

无意识地反复轻唱,唱得她泪眼摩挲。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为什么这明明不是对唱的歌,父母却总喜欢以对唱的形式去演唱它。

原来表达深厚情感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用语言来描述。

“嫂子……”

才发现容缨站在身后,穆语赶忙胡乱擦眼泪,一边强笑道:“就回来了啊?”

“嗯,就收下锦旗的功夫。嫂子,你……”

“我没事儿。”不想让容缨担心,已然稳定了情绪的穆语岔开话题赞道,“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当了院长,真了不起啊!”

容缨轻描淡写:“没什么了不起,继承家业罢了。这家医院的创办人是我爹地,因为我哥从小立志当刑警,死活不肯按我爹地为他规划的人生发展,而我从小对医学有兴趣,所以等我学成归来,爹地就自然而然地把这家医院交给我管理了。”

“事实证明,你爹地把医院交给你是很明智的选择。”

“嫂子说笑了。”

“怎么是说笑呢?人家锦旗都送到医院来了。”

“那不过是个巧合。”

因为和容缨并不熟悉,为了不让后面无话可谈,穆语便顺势问道:“什么样的巧合?说来听听?”

“这说来话还挺长,”容缨搬了个凳子在穆语身边坐下,才继续出声,“半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下班回家,在离医院不远的地方发现有辆电动车倒在路边,出于医生本能,我猜测此处应该发生了交通事故,于是打着伞下车查看,果然看见离电动车不远处躺着一个女孩,原来是路面窨井盖被撬导致她发生了意外。我赶紧将她带回医院急救。女孩的伤势很重,但因为救得及时,所以没有危及到性命,不过也住了半年院。她家人一直要拿东西感谢我,我不肯收,所以今天特意做了个锦旗过来。其实他们这么做完全没必要,任谁看到有人受伤,都会乐意伸援助之手的。”

“院长,我觉得不一定哦,如果每个人都像您这么善良,就不会一而再地发生万小英事件了。”进来为秦晋桓送药的小.护.士忍不住发表自己的意见。

穆语顿时有些好奇:“什么是万小英事件?”

“是这样的,”容缨笑着解释,“最近半年我们医院救治过多起因为窨井盖被撬而受伤的路人,听说别的医院也接治过不少这样的受害者,和万小英受伤的情况一模一样,所以我们把这统称为万小英事件。”

“没报警吗?”

“报了,但因为每次出事都是在风雨交加的夜晚,警方什么线索都找不到,最后就成了悬案。”

“搞得我们每到下雨天,晚上就不敢骑电动车出门,生怕出意外。今天几个同事就是因为下雨不敢回家,都留在医院陪大家值班呢。”小.护.士忿声插话,“真希望警方能早点抓住这个变.态,将他……”

正说着,病房门突然毫无征兆地被人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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