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语看到的是一捆救生钢丝绳。
当初辛亦涵辅导她学习时,给她灌输了不少安全防范常识。她又把这些常识讲给父母听,在她的要求下,父母买了救生绳、灭火器、强光手电筒、安全锤等一系列家用消防器材,以备不时之需。她倒没想到搬了新家父母竟还把这些东西带在了身边。

反锁房门后,穆语将救生绳取下,把三角支架固定好,将安全带系在自己身上,挂上挂钩,戴上防滑手套后打开窗户,探头往外看了看,顿时一阵头晕。

这可是十楼啊。

要是摔下去,准得面目全非。

这可是爸爸托在消防中队工作的朋友买的消防救生绳,结实得很,只要措施到位,一定不会有事。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再次仔细检查过救生绳,确定没问题后,她做了几回深呼吸,爬出窗台,紧咬着牙关慢慢往下滑,一边还不忘侧耳仔细听四围的动静——她怕有人把她当成小偷。不过幸好此时天已黑,大部分人家都在忙着做晚饭,没人注意到窗外这个“蜘蛛人”。

一路有惊无险,她很快就到达了地面,解开绳索就往小区门口飞奔,生怕被父母发现将她追押回家。

上出租车后,她再次拨通闻泽煜的电话,得知秦晋桓已跟他回家,问清地址后,她第一时间赶到了闻泽煜家。

“阿桓,你没事儿吧?”一进门就看见秦晋桓抱着头坐在沙发上,穆语很担心地奔上前去问候。

“没事儿才怪呢。”闻泽煜一脸忿忿地接话,“那群王八蛋,人还没走茶就凉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穆语听言很心疼,也很担心,问道:“秦文滔已经接手总裁之位了吗?”

“目前只是代理总裁一职,不过也相当于接手了总裁之位了。唉,这个老爷子也真够糊涂的,为了和阿桓赌这口气,竟然真的把擎天集团交给秦文滔,擎天集团前途堪忧啊。”

“虽然秦文滔当了代理总裁,但其实大权还是在爷爷手上,如果向爷爷认错的话,也许……”穆语没说下去,而是看向闻泽煜。

闻泽煜明白她的意思,无奈地摇头:“你以为我没劝他呢?劝不动啊!这家伙,倔得像头牛,宁愿受白眼,也不肯低头。”

穆语顿时很急,马上推着秦晋桓劝道:“阿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

“够了!谁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些话,都给我滚。”

“阿桓……”

“嫂子!”闻泽煜轻轻扯了扯穆语,给她使了个眼色,用唇形道,“让他静静也好。”

会意的穆语随即起身,跟闻泽煜进了书房。

闻泽煜将书房门带上后,才低声道:“嫂子,容剑去找爷爷了,不过我估计没戏。”

“为什么?”

“你看不出来爷爷这回是动了真格的吗?而且这爷孙俩又一样倔,秦文滔和董悦芸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得逞的!诶,你不知道那夫妻俩现在有多风光,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围着他俩转呢。”

穆语质疑:“你和阿桓为公司效力这么多年,就没培养些自己的人脉?”

“那肯定有啊!但我们的人脉再强也强不过爷爷啊!要不是爷爷一心为秦文滔撑腰,他敢在公司对阿桓冷嘲热讽吗?”

穆语听言很生气:“既然爷爷早表明了立场,那你干嘛还要陪同阿桓去公司?不是自取其辱吗?”

“只怪阿桓放不下他在凤凰沟四围苦心营建的几十个亿的项目,那是他和他的团队一年来的心血,现在爷爷要把它低价卖给阿桓恨之入骨的宇驰实业,别说是阿桓,我都咽不下这口气啊。”

见穆语目露迷茫,闻泽煜耐心地向她介绍有关秦晋桓在凤凰沟四围先下手发展的项目,末了,他再一次叹息,“跌了大跟头我们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有多自负。”

穆语很诧异:“为什么非要把那些产业低价卖给宇驰实业呢?自己留着发展不行吗?”

“那些产业是以凤凰沟生态旅游基地这一项目为基础的,凤凰沟是其中最主要的产业链,如果不依靠它而想将那片的经济发展起来,难度会特别大,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行性,只是要冒一些险。阿桓下午去公司找爷爷就是想就这件事给爷爷提建议,以尽量减少公司的损失。不想爷爷不但不听,还把他轰出来了。后来我找人打听了下,原来低价卖掉这些凤凰沟四围的项目是秦文滔的主意!事情到了这份上,你要再说秦文滔没勾结易云哲,打死我都不信。”

穆语正要接话,有人敲门,两人扭头看时,容剑已推门而入。

“爷爷怎么说?”纵使有心理准备,闻泽煜还是忍不住抱一丝希望。

顺手将门带上的容剑摇摇头:“我还没开口,就被爷爷把话堵上了。看样子秦文滔给爷爷灌了很多迷魂汤。”

穆语顿时很恼火,忿声道:“既然爷爷这么绝情,那我们就没有必要为擎天集团担忧。”

闻泽煜有所不甘:“擎天集团能有今天,又不完全是爷爷的功能,阿桓才是大功臣!怎么能说把阿桓踢出局就踢出局呢?!”

容剑却是一脸无奈:“这怨不得别人,只怪他太自负又傲骄了。吃一堑长一智,要是以后有机会东山再起,一定要引以为戒啊。”

“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啊!”闻泽煜长叹一口气,“先不说爷爷和秦文滔及易云哲不会让阿桓有这个机会,就算他们忽略阿桓,阿桓想创业也得有起步资金才行啊。”

“只要有信心,机会总会有的。”容剑挺显得挺乐观,“行了,机会什么的以后再说吧,现在最要紧的是安抚阿桓,我可不想看到他变颓废。”

闻泽煜点点头,转身就去开门,容剑随即跟了出去,留下穆语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发呆。

她何曾想看到一个颓废的秦晋桓呢?可她似乎什么都帮不上。

唉……

手机响了,见是母亲电话,知道母亲肯定发现了她离家的事,心下禁不住一慌,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她不敢拒接母亲电话。

“小语?”

“妈。”她弱弱地应了一声。

“你没事儿吧?”

“我很好呢。”

“你在哪儿?”

见母亲的声音还算平和,穆语暗松一口气,轻声应道:“我在朋友家。”

“秦少也在吗?”

不知道母亲什么意思,穆语顿时不敢轻易作答。

这时话筒中传来了父亲的声音:“小语啊,下午我和你.妈想了很久,觉得我们之前的想法不对,我们也想见见秦少,他现在不是状况不好吗?我们想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对对对,不管怎么说你和他都发展到了这一步,我们要再强行把你俩拆开也说不过去。”

没想到父母态度突变,穆语很高兴,马上在微信中给他们发了个闻泽煜家的位置。她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不过再出房间看到秦晋桓那张愁眉紧锁的脸时,心情瞬间又变沉重了。

坐在秦晋桓两边正说着话的容剑和闻泽煜,见她出来,都下意识地往一侧挪了挪。穆语第一次没觉得不好意思,径直挨着秦晋桓坐了下来。倒是秦晋桓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只是笑了笑,眼神中却不经意流露出了内疚与疼惜。

“没事。”秦晋桓冲她低语了声,随即又和容剑他们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短短的两个字让穆语又心酸又心暖——他不但没怪她,还安慰她,或许说明她在他心里有一定的位置吧?

她突然觉得她更愿意亲近这个没了秦大少光环的他。

“小语?小语?”

母亲的喊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赶忙起身往外走,一边应声。

“你这死丫头,十楼你也敢往下跳?你不怕死啊?”胡美玲一见到她就捏住了她的胳膊,骤然变虎妈形象。

“从十楼跳下来?!”

众人听言早已惊呆,秦晋桓则立刻冲过去抓住她另一条胳膊紧张地上下扫视。

穆语赶忙解释:“不是跳下来,是系着救生绳滑下来的。”

“那还不是一样危险?”胡美玲斥罢,随即改了笑脸向秦晋桓解释,“秦少,我得带小语去医院检查检查,我们夫妻俩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让她出任何问题。”

“妈……”

“小语,你.妈刚刚吓得血压升得老高,我们顺便再带她去医院瞅瞅。”

穆语当然知道父亲这话是吓唬她的,本想再出言反抗,突然想到一件事,马上改了主意,和秦晋桓几人作别后与父母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少不得又听父母一番说教,这回她没反驳,只是低眉顺眼地应和。

见女儿这副态度,穆子耀心软了,制止了喋喋不休的妻子,给女儿端来饭菜。

本来没什么胃口的穆语强作笑颜吃了半碗饭后,便借口累说要休息。

“我这就给你铺床去。”胡美玲赶忙起身。

“妈,我太累了,等不及,先到你们房里睡会儿。”说完也不管母亲同不同意,穆语便径直进主卧室,上.床蒙头就“睡”。

“让她睡吧,咱再商量下明天带她手术的事儿。”

“嗯,可别让她再跑出去了。”隔着被子,穆语把父母的对话听在耳里,一脸苦笑。

夜半时,见外面完全没了声响,穆语悄悄爬起来,打开手机手电筒,开始对主卧室翻箱倒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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